村前,李耳家那片松樹林上,更是別有一番景象。愛往不祥之處聯想的人,把這花朵稱之為樹孝,喜愛閒情逸致者,把它稱之為冬之梨花,殊不知這是天宮裡那位關心人間疾苦的、同情心很重的愛神因不滿冬天的殘酷而特把這聖潔的花朵撒到這無數無數的樹枝上來的。這花朵是偉大的,儘管它只能開上一時,但它畢竟是與不景氣的冬之悽慘針鋒相對而把溫馨的春色帶給了人間。這開得如此盛烈的花朵,如能久開不敗,如能把這溫馨意味久留人的心頭,不也就是三冬春暖嗎?可是,可是……,可憐的花朵啊,可惜你空有春心而無法改變這眼前的令時!
挨吃早飯的時候,李家院裡瀰漫著一層輕淡的薄霧,嫋嫋的炊煙從廚屋山牆的小洞眼裡冒出。李耳從堂屋裡走出,那隻臥在梧桐枝頭的麻雀“撲稜”飛起,一串棉花瓤般的雪絮輕緩地飄落在青黑色帶點霜花的房簷之上。此時李耳已經年長一十一歲,穿一身青色冬衣,身量比他的同齡夥伴略顯長大,臉盤嫩俊,黑頭髮下那兩道眉毛和那彎剛能顯現的鬍髭仍然是那樣的如霜似銀。他是一個愛動腦筋的孩子,有時想得很多,很奇,有時竟也能象大人那樣想得入理入情。
一個討飯的小孩,從大門外邊走進這座院子。他又柴又瘦,臉抹得象個小灰鬼,赤身耍筒地穿一件爛得嚇人的小襖,腰間束著一條土黃色的草繩;下身,那件單薄的夾褲,爛得還剩大半截。這小乞丐慢慢地踱到李家廚房的門口兒。他定定地站在那裡,一副十分飢餓的樣子,眼巴巴地往屋裡看著。此時廚屋裡沒人。李耳的嬸媽是出去抱柴禾去了。也是此時,站在廚屋門口的李萊,正趕上頭暈心翻,身體不舒服,他看看那小乞丐,隨口說了一句李耳很可憐這個討飯的孩子,想給他拿個饃,又不敢,他心裡說沒想到,當他急急慌慌地走到村頭,用目光尋找那小乞丐的時候,見他已經走遠了。他站在那棵頭戴銀花的大樹底下,直勾勾地往南瞅著,見那孩子正急急慌慌地往南邊那個相距二里的村莊走。
李耳心裡有點躊躕了“嘿,算了吧,不給他罷。”他自己寬慰自己一般地小聲說。
“不行!”他又很快自己否定自己,“這樣,我大要是知道了,他會吵我,笑我,得我的意。我既然已經下決心給他偷拿了這四個饃,就不應該再拿回去。用真心把東西給了人家,東西就應該歸人家所有。人家的東西再往自己家拿,就是缺德。我不能做缺德的事,我非給他送去不中!我大是要著不給,我偏要來個不要也給!他是賭氣走的,寧願餓死也爭一口氣;我也要爭一口氣!,我別上了!我要追上他!非把我下決心給他的蒸饃送到他手裡不中!”想到這,就拿著饃毅然決然地追上去了。
“別走哩——!別走哩——!”他一邊小跑,一邊一揚嘴巴一揚嘴巴地向他喊著。沒想到不喊便罷,這一喊,那小乞丐走得更快啦。他先是走,後來竟然小跑起來。
李耳感到奇怪,收住腳步,停了一下,然後又大步向前,緊追不放。前邊那小乞丐,小跑一陣之後,扭頭看看,見李耳是走,不是跑,也就改成了不是跑,而是快步的走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快步走著。追呀追,一直追趕到那瓊花掩映的村莊跟前。只見那小乞丐猛一閃身,鑽到莊子裡頭不見了。
李耳喘著氣,走到這個村莊西頭,見一個頭戴白麻布帽,身穿黃泥色偏衫的老頭向他走來。他問老頭李耳把拿饃的兩隻手緊藏在衣襟底下,他不敢向人說出他來這裡幹啥。他從莊西頭趕到莊東頭,碰見一個老婆,他問老婆,見一個小討飯的沒有,老婆說李耳又跑到莊西頭,一看,又不見這小乞丐的身影了。
這怎麼辦?他到哪裡去了呢?
李耳急得臉上冒汗,他心裡說李耳來到莊前門兒,抬眼一看,見那孩子正急急慌慌地往正南方向的另一個村莊走。李耳邁著更大的步子往南追趕,這一來不當緊,那小乞丐又一溜小跑地跑起來了。李耳急了,嘴裡喊著前邊的那小乞丐害怕了,他不敢再跑了,他站在地上,咧著嘴哭著說李耳煞住腳,喘呼呼地站在他的面前,聽他說出這樣的話,一下子轉怒為喜,撲哧一聲笑了。
咦!這小乞丐原來是一個疑心很大的半吊子。
當李耳向他說明情況,把四個用萬金難買的同情和叫人哭笑不得的誤會代價換來的又白又大的熱蒸饃遞到他手裡的時候,這半傻子的孩子也感動得向他稱謝了李耳瘸著腿回到家裡,叔父李萊追問起這件事,開始,李耳不願實說,問急了,才把實情一五一十地說出,沒想到李萊不但沒生氣,還十分高興地笑著說有人說在李耳幼小生活中,合他天性之事,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