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林花枝是個好說話的人,所以也沒太注意禮節,喚了她一聲,初雪笑盈盈的走上來,伸手挽住林花枝,笑鬧道:“可算抓住了,林姑娘,這次看你往哪裡跑。”話落,引得一同來的丫環全笑了起來。
林花枝無聲苦笑,是呀,她往哪裡跑呢?
見林花枝臉色有些不對勁,初雪抬頭一看,唉呀我的媽呀,忙不迭的鬆開手,初雪嚇得臉色蒼白,退到一旁,顫著聲恭敬的開口道:“見過二少爺!”
林花枝遠遠見張子為臉帶寒霜,似乎不高興的樣子,心思一動,轉頭衝初雪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和你們小姐說一聲,我馬上轉來,讓你們小姐泡好了熱茶等我。還不快去。”
有人幫忙開脫,初雪還敢說什麼,諾了一聲,和另外幾個丫頭速速離開,自不再提。
這頭,等打發走初雪,林花枝不著痕跡的拉了拉身上的衣裙,慢慢向張子為走了過去。
進到角亭,林花枝見石桌上放著一壺酒,邊上只配著一個酒杯,沒由來她安心下來,看樣子,張子為應該不是特意在後花院裡等她,不過是巧遇罷了。
“喝一杯?”張子為出聲問道。
林花枝搖搖頭,見一個石凳上鋪著軟墊,想都沒想,她走過去坐下,然後才微仰著頭看著張子為道:“前些天病了,這身子還虛著,不能飲酒。倒是二少爺,這才中午,怎麼就喝上了?”
見林花枝坐到他的位置上,張子為也沒在意,仔細打量了林花枝一會,才出聲道:“聽得大哥說你著了風寒,這馬上就入秋了,可要仔細注意。”
林花枝笑了起來:“京裡要比江東城冷,一時沒注意吹了風,我身子可不弱。”
張子為呵呵笑了起來,不過,他很快斂了笑意,看著林花枝又問:“難得老爺子最近氣色好,你能常常來陪他,真是要多謝你了。不知,花枝都和老太爺聊些什麼?”
見張子為拐彎抹角打聽,林花枝很自然想到張子為想問的其實是她嫁不嫁的問題。想了片刻,林花枝很隨意的道:“也沒聊什麼,不過是說些這些日子大少爺在江東城的事。能陪著老太爺說說話,聊聊家常,是我的福份。”
張子為沒說話,似乎對於林花枝的這番話不認同,站了一會,張子為走到林花枝對面坐下,自倒了杯酒飲盡,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張子為朗聲問道:“林花枝,幾個月前我曾問過你,今日再問你一次,你可願嫁我?”
林花枝是面無表情,這心裡可是不樂意。好嘛,她為了避免尷尬,想方設法的把話題給繞開,可偏偏二少爺不領情,還這般義正言辭的大聲問她,難道張二少不知道,這種事情往往是女方為難嗎?
久久不見林花枝說話,張子為皺起眉,不死心的再問:“我與大哥差在哪?為何你眼裡有大哥,卻偏偏容不下我?”
林花枝低垂著頭,看著衣裙上的絡子,那是紅藍雙線打成的如意結,下面繫著一匹小小的玉石馬,馬身浮青綠色,倒不什麼好玉,可這小玩意,是中元節那晚,張子卿陪她在街上小攤買的。
為什麼眼裡只有張子卿?是從什麼時候只看的到那個人?
林花枝她自個也不知道,彷彿從很久以前又似乎是最近才把心裡分出一個地方給了那人。
憶起從前,曾在書上看過一句“相思難表,夢魂無據”大抵說的便是這般,有些事情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苦苦究其原委,又有何用?
看不到就是看不到,本身就是最好的解釋。
抬頭看著對面的人,林花枝只道:“抱歉。”
就這兩字,可是在她看來,已經說明一切。
張子為臉上漸漸沒了血色,然後皺著眉頭不出聲。
林花枝幽幽一嘆:“這家主之位,不要是說現在,恐怕很早以前老太爺就在心裡定下人選。張家這一輩中,最出彩的便是你,你又擔心什麼?我嫁不嫁給你,都不是你成為家主的關鍵。”
不想,張子為卻搖搖頭:“想娶你不是因為想奪那個位置,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張子為反覆念著,卻久久不見下文,見他眼底慢慢浮現一絲迷茫,林花枝無奈嘆氣:“你只是不甘心。”
張子為身子一怔,死死盯著林花枝。
是呀,是不甘心,縱是知道這家主之位是他的,可是看到所有的人都只看著張子卿,這麼多年了心裡難免有不滿。於是,有的時候,就想著去爭去搶,不管喜歡不喜歡,是不是能要的,就想著去爭奪,去引起別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