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導員就說光頭,回家了就不比在部隊了。你要儘快適應地方上的生活。
我就笑了……
我就說槍林彈雨我都闖過來了,還怕回家了沒法子過日子麼?大不了,我上街擺個香菸攤子我也能過上比較輕閒的小日子。
我不用再早起出操了,我不用聽見哨聲就渾身發緊了,我可以隨便找個消夜攤子叫上一箱子啤酒想怎麼喝怎麼喝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我居然就這麼說著,然後眼淚就下來了。
我就朝著指導員喊指導員我喜歡早起出操啊!
那麼多的好兄弟一塊在凌晨的時候狂奔,槍刺在耳邊帶起的風聲嗡嗡作響,那才是爺們喜歡的鐵馬金戈的感覺!
指導員我喜歡聽見緊急出動的哨聲啊!!
點齊了裝備咱們和那些個禍害老百姓的混帳死掐,爆炸的聲音驚天動地,曳光彈的彈道就像是割裂了時空的刀痕,那才叫盡到一個軍人的天職!
指導員我喜歡和你喝酒啊!
兄弟情誼戰友知心都在那軍中的酒裡,化不開衝不淡喝不醉!天下還有比這個酒更好的麼……
指導員我不想退役我想留在部隊,我去餵豬成麼?
指導員我去餵豬成麼?就是別叫我走我去餵豬……
我就那麼抱著指導員嚎啕大哭,我記得指導員也抱著我……
指導員沒哭,可我感覺到指導員在發抖!
哭著哭著,我就徹底的醉了,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我就回到了連隊,在宿舍裡面等著退役的那天到來。
新兵們搶著幫我打洗臉水,老兵們有事沒事的來找我吹牛。
大家都儘量的想叫我高興些,不要去想那即將到來的時刻,那個軍人最怕遇見的時刻!
可那一天還是要來……
那天清晨,炊爺老大親手給我端來了一碗餃子,是那種小巧精緻的蝦餃。
炊爺老大就朝著我笑,說光頭你個契弟,一個都不許剩下,全都要給我吃光!
我就吃,使勁吃,連湯都沒剩下。
吃完了,我就朝著炊爺老大說老兵,謝謝你這些年的照顧,我……
我說不出話來了。
炊爺老大的眼睛也就紅了,就端了空碗朝外走,然後就聽見炊爺老大在低低的罵丟那媽……
那聲音裡就帶了哭腔。
江寬楊可就替我提了背囊,送我去了退伍兵們集合的地方。
團頭參座最後一次給我們訓話,可我都沒聽清楚他們說的什麼?
我只是盯著我周圍的營房看,盯著那些個和我朝夕相處的兄弟看。
我要把我呆了幾年的營房刻在我的腦子裡,我要記住每一個和我同生共死的兄弟。
我突然想唱那首老歌……
天山腳下是我親愛的家鄉,
當我與他分別後,
好像那哈密瓜斷了瓜秧。
……
我的雙眼就再次的被淚水模糊。
透過模糊的淚眼,我只能看見那面在寒風中烈烈飄揚的軍旗。
那軍旗上,有我的血,有我的魂。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