佈滿烏雲。
忽聽得我公公在身後道:“媳婦,莫要信了太爺的言詞。他上了年紀,修道又走火入魔,只當他沒說就是了。這舉家上下,有哪個不誇你的?哪個不讚你的?日後你再生個一男半女的,賈家長媳婦的地位就不可動搖了。”
我忙拭乾淚,站起身,給公公行禮道:“怎麼能勞煩老爺來安慰我?媳婦這就去了。”
“別起來,再坐下歇息一會兒,身子要緊。”公公說著,在我對面坐了下來。
生育!又是生育!女人出嫁後不生育就會沒有活路的。可是,我之所以到現在身子還沒動靜,可怨不得我來!公公不可能知道的,不到萬不得已,璉二嬸子也不會把賈蓉不是男人的事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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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遺夢》8(2)
“媳婦,你到底有何心事?我不是叫那瑞珠跟你說了?有什麼心事別憋在心裡。你沒有親婆婆,也可以跟我說。你願意跟我說說嗎?”公公濃眉緊蹙,目光裡滿含關切。
“我……我這輩子恐怕生不出一男半女了……”望著眼前的公公,我淚如雨下,心裡猶如刀絞一般地疼。
“此話怎講?”公公顯得很驚愕。
我緊閉著嘴唇,決定不把真相對他說。—也不能說,那樣的真相難以啟齒。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嘆了一口氣道:“只這一回,媳婦,別難過,我只問這一回。既是你不願說,我也就再不問了。若真是你的身子不能生育,我也可以許蓉兒個小。你是明媒的正房,只要有我在,你這長孫媳婦的地位就不會動搖。太爺雖是長輩,卻好這燒丹鍊汞的物事,家裡的事終究是不管了,我才是賈府的族長!”
《紅樓遺夢》9
離開玄真觀時,公公說我臉色不對,亦命瑞珠也坐上車來,好生相扶著,莫叫閃失了。
坐在車裡,我已經直不起頭來,依了瑞珠的肩膀。這一路上,眼前只是昏天黑地一片。
“敗家的剋星”——太爺賈敬如何只看我一眼,就得出這個結論?莫非他參得千年不壞的金身,修了看穿凡胎的火眼?無論閨中還是人婦,我都是行得規矩端正,從未落人話柄。府裡的吃穿用度,來往週轉的,除去每月當撥來的例錢外,我也未沾了它一指頭,賈家果然要敗,那也不當與我有半分由頭。縱說我打心眼兒裡不信太爺的話,只那待見我的公公是賈府的族長,究竟太爺是家裡的祖宗!他當著那麼多家人的面說我是“敗家的剋星”,要是傳到兩府裡去,叫我怎麼擔得起這個惡名呀!要是璉二嬸子和寶叔叔問起,叫我這臉兒往哪擱呀……
太爺賈敬的一句“敗家的剋星”便把我擊倒了,整日裡倦乏,就此身子上不大好起來。
公公婆婆少不得請名醫診治,又少不得每日裡喚丫頭媳婦們問詢。那邊府裡的璉二嬸子和寶叔叔也常來走動,說些個寬心體己的話,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誰也不提太爺賈敬說的那句話。
婆婆倒不知究竟,就命賈蓉搬出外間睡,省得夜裡纏磨我,病好得爽落。賈蓉嘴上應承著,每夜裡還是鑽進來,貓兒一樣蜷縮在我懷裡。
是夜,賈蓉翻來覆去的,鼓了好大勁兒,與我道:“我知道姐姐得的是心病,一百斤人參也吃不好的。心病還得心藥醫,如果我能讓姐姐肚子裡快些兒動靜,養得下一個白胖小子,便是太爺的嘴也堵得住了!”
“蓉……我都不怨你呢,你就別妄屈了自己,只能怪命……”
“姐姐平日裡也要放寬心,你看榮府裡的璉二嬸子,何曾見她紅眼抹淚兒的?”
“嬸子是女人中的男人。這女人中又有幾個及得她的?”
賈蓉扭捏了半日,又道:“興許有個法子頂用!我想好些天了,不知姐姐肯不肯幫我?”
“有何好法子?你倒是講來聽聽?”
賈蓉紅了臉道:“薛家的大爺日間往來行走,常有些奇物事。上回吃酒時,與我看了一冊偷藏的西洋畫,我見那上頭千種的風情,萬般的姿態,又有各樣的花花機巧,端的是撩撥死人,也不知姐姐可願一試……”
我下意識地抱緊他,卻斷不肯做他想要的那種齷齪事。
“姐姐可是太端莊了,臉皮兒又薄。你要是有璉二嬸子一半兒潑辣,恐怕早懷上身孕了……”
他口口聲聲說著璉二嬸子,指不定在他心裡,那坐在木盆裡的璉二嬸子才是最可心的人兒哩。璉二嬸子說著她的侄子蓉兒時,不也一樣掩飾不住地心花怒放?
忽地,我想起璉二嬸子朝我眨著眼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