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人來,都要給他帶來新的不安。有時他又覺得自己像是孤身一人駕一葉扁舟飄在茫茫天水之間,終歸有一天會墮進無底的深源之中。朝中每一件事發生,他都要掰開來、合起來,揉碎了、再捏起來掂量。再“病”下去,恐怕真地要病倒了。正在這時,接到了辦糧務的差使,他可以堂堂正正地出京了,他怎麼能不歡喜呢?
忙了一夜,第二天他急急忙忙地到乾清宮辭駕請訓。康熙傳出話來,要在養心殿見他。
看著跪在面前這個形容憔悴的人,見他花白了鬚髮,瘦骨伶丁,彷彿又老了許多,康熙心裡不由得泛起一種憐憫同情之感:是啊,若是硬要這遏必隆與鰲拜公然兩軍相對,恐怕他也會落得個蘇克薩哈的下場。目前他肯執中,還是有良心的。怔了半晌,突然發現遏必隆還跪著不動,輕嘆了一聲說道:“起來坐著吧!”
遏必隆叩了個頭。待坐在下頭木凳子上抬眼看時,魏東亭好似一尊護法神挨在康熙身後。毓慶宮調來的狼譚等幾個新進侍衛也都一個個挺胸凸肚目不斜視,十分威武。康熙搖著一把泥金摺扇神態自若地坐在上頭,顯得十分瀟灑。這時,就聽康熙問道:“朕曾打發人去探視你幾次,身子可好些了?”遏必隆臉一紅,忙躬身回奏:“奴才犬馬之疾,多勞聖躬掛念!託主子洪福,近日已大好了。”
康熙道:“去蕪湖辦糧的事,你覺得如何?”
遏必隆忙答:“此事關係重大,奴才此去一定辦理妥當。”’“不!”康熙臉色一變,突然說道:“你一石糧食也不能給吳三桂!”
遏必隆被這詔諭震得身上一顫,方欲啟問,便聽康熙接著道:“他吳三桂缺甚麼糧,他自己鑄錢,自己煮鹽,自己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