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
旁邊默坐著的小夥子忍不住,忽然抬起頭大聲說道:“多餘的賞你,不要你找還不行嗎?”說完,一轉臉,正和高士奇四目相對,二人頓時全都大吃一驚。
小夥子盯著高士奇:“啊?是你——哦,足下可是姓高?”
高士奇一愣,這才仔細打量面前這個來歷不明的小夥子。只見他穿一件絛紅寧綢羊皮大氅,腳下是一雙高腰牛皮靴,一頂出風毛羔皮大帽壓得低低的。秀目細眉,嘴角微吊,兩頰還有一對深深酒窩,雖是有些面熟,一時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面。正嚷眉沉思時,老太太突然說道:“高相公,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怎麼不記得黃粱夢的韓老婆子了?”
高士奇眼睛一亮,突然又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哦,這小夥子不是別人,必是土謝圖汗的女兒,和陳潢要好過的阿秀!他“刷”的站起身來,對站在一旁的店夥計吼道:“你快滾吧!這兩個人是我們一起兒的——老太太,您,怎麼會到這兒來的?春和呢?”
“鬼使神差撞到這兒來的唄!春和去了他二伯家,在杭州學做生意,他著實惦記著你這救命恩人呢。你救下的那孩子如今也五歲多了,取名兒就叫韓慕高!”
眾人此時都聽得愣了神。高士奇看見大家詫異,便將自己進京途中醫救韓春和的事講了個大概,只隱去了自己坐花轎營救周姑娘的事和阿秀的身世。這兩件事,一件關乎自己名聲,一件關係國政,都是不便多說的。當下眾人說笑吃飯畢,高士奇便命人將自己裡間屋收拾出來,讓韓劉氏母女倆住,自己在外間又搭了鋪。收拾停當,他又到上房探視了一下康熙,見皇上滿頭大汗,睡得又香又沉,才回來見韓劉氏和阿秀。
韓劉氏坐在暖暖的熱炕上,聽聽外邊人聲已靜,只有呼呼的風捲著大雪落地的沙沙聲,方慢吞吞說道:“高先生,人都說我老婆子心眼多,其實是個傻子!你知道嗎,住在天王廟裡的那個金和尚,竟是個賊和尚!”
高士奇看看韓劉氏和阿秀慘然色變的面容,追憶著自己落魄住廟的情景,身上一凜,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韓劉氏喝著茶,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高士奇用火筷子撥著炭盆,聽老太太繼續說道:“你們去後不久,老天爺就下起連陰雨。我家後園有座孤墳,你是知道的。我打山東搬去時,原想一個無主野墳,暴屍露骨的,也是罪過,立宅子時,就沒動它。誰知雨下得久了,那墳就塌了個大洞,雨水一個勁地往裡灌。我見總也灌不滿,心裡起了疑。天一晴,就叫人把墳上那棵大楊樹放倒了,想掘開看看,埋的什麼東西。要真是死人,也得給他挪個地方兒,省得在水裡受罪不安。”
“這麼說,您把墳掘開了?那裡頭埋的什麼?”
阿秀聽到這裡,不言聲地從袖子裡取出棒子大一個東西。高士奇一看,竟是一顆祖母綠。在燭火的映照下,阿秀柔嫩的掌心裡放出綠幽幽的光!
“就是這個,還有什麼貓眼睛、紅寶石,全是名貴的寶石,整整裝了一匣子。還有幾個箱子沉得很,搬不動。我也沒敢動,想著大約裝的是金磚銀元寶……”高士奇興奮得有點喘不過氣來,瞪著眼問道:“後來呢?”
“我老婆子雖然沒見識,也知道園後埋著這一庫金銀,是個惹禍的根兒。這種事既不敢打聽,也不能露風聲,第三日早晨我就帶了阿秀、兒子和媳婦抱著孫子出了門,只給家裡人說要去武當山朝金頂,給祖師爺進香。我們娘幾個,繞了個大彎子,到晚上才悄悄躲進黃粱夢周親家家,想看看風色再作打算。
“一連半個月沒動靜。我心想,鬧不好這是前明的哪家財主,在兵荒馬亂時埋的,後來人一死,變成沒主兒的財。正想著回去,那天半夜裡,我的那個管家馬貴,失急慌張地跑到周家。說金和尚和那個小沙彌於一士帶了百十個大漢,都是山東口音,先說要借宿,言語不合就動了手,家人已經被他們殺了三個。請親家拿主張。
“我的那個親家你也曉得是個火爆性子,一聽就上了火,當下點起家人就要過去廝殺。我在屏風後頭聽著不對,就出來了。倒把馬貴嚇了一個怔,說:‘老太太……你……你不是去湖北了嗎?’“我說:‘馬貴,你回去對姓金的說,人人都知道我去武當,匣子我帶走了。要匣子沒有,要命一條!其餘的隨他搬、任他拿。’等馬貴回去,這邊的人也都出去了,遠遠在黑地裡篩鑼擂鼓地喊叫,把他們嚇跑了。
“就這樣,沒用半個時辰,金和尚、於一士就弄走了那幾箱金銀,也沒再殺人。臨走他點了一把火,又碰著下雨,火也沒燒起來。”
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