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誰說我要嫁人了。”嫤瑜站起抱住尚氏的胳膊,嬌羞的臉蛋貼上尚氏的後肩,“額涅十八嫁的阿瑪,我至少也要那時候才出嫁。”
尚氏略微怔愣,一縷憤恨劃過眼眸。轉瞬,雲散月出,皎皎光亮在尚氏臉龐勾勒恬靜。
“額涅本是抱守終身不嫁,可世間凡事無絕對,福禍相依。損了容顏,換來與你阿瑪夫妻一場,還有你與慶徵這對兒女,額涅心存感激,沒什麼可求的了。”
嫤瑜探頭看向尚氏的額頭,始於右上方髮際線下延一寸餘的疤痕顯而易見,白淨的肌膚留存這一道猙獰,委實為這張秀麗美好的臉容揮就殘酷的遺憾。
由於長輩們緘口不提,嫤瑜無從知曉尚氏受傷的具體原委。和順公主最愛在外孫女面前強調的是,石文炳救出了遭遇禍事的女兒,英雄救美的紅線就此拴定一段姻緣。
或許從小到大見慣了尚氏的這道傷疤,嫤瑜的眼裡,額涅始終是美麗優雅的女人。尤為知道阿瑪英雄救美的這一段故事後,無形中往她的心裡落入一粒同樣期待的種子。
不知什麼時候,這粒種子掙脫開表皮,從裂縫裡冒出一芽幼黃新綠。嫤瑜乾淨的眼神中朦朧出含情的水霧,羞怯暈染她清甜的笑容。
尚氏見女兒流露這一嬌態,正好自己手裡剛拿起寫了修茂名字的平安牌,再一想到女兒大致說過在草原遭劫掠是被修茂救回,尚氏握緊牌子,愣住了。
“修茂舅舅年後就不在子爵府上,你可知道他又忙什麼去了?”尚氏扭頭看向嫤瑜,都說女兒大了心事就多了,可尚氏很是怕女兒多出不正常的心事。
嫤瑜一聽額涅問起修茂,立直身體,認真想了想,很快笑逐顏開,“瞧我這腦袋,竟然一時忘了。舅舅說他要去福建,估計回京時正好給我帶香甜可口的荔枝。”
修茂不是尚氏的弟弟,尚氏除了保持客氣禮數,別的從不多嘴過問。至於嫤瑜與修茂走得近,她只是一旁看顧著女兒就可,誰讓石文炳明確地告訴過她不要讓兒女們疏遠修茂,修茂是自己人。
尚氏把手中的平安牌收入錦盒,看牌上名字的書寫,顯見都是嫤瑜挨個寫家人的名字一氣呵成。依著自己從前的心態,若是有了情愫,心潮起伏之下,起筆落墨很難乾脆利落。
“趁著你修茂舅舅還未娶親,你就多得些他的照顧吧!”尚氏故作隨意地感慨出這一句。
嫤瑜方才的嬌羞之態早已消失,一副理所當然地贊同道:“額涅說的是,往後若是有了舅母,我可就不敢纏著舅舅了。”
尚氏長吁一口氣,不免暗下嘲弄自己多想,虧是沒開口瞎問,不然反叫原本單純的舅甥關係落得尷尬,那就出醜了。
原本以為修茂的平安牌是最後一塊,誰知竟是多出一塊空白無字的。尚氏剛想問向嫤瑜,卻見嫤瑜飛快拿起那塊牌子,雙手包住,“這是多餘的,孩兒收著玩玩吧。”
覺得嫤瑜小孩子心性,尚氏倒也不放在心上,就隨了她去。把寫好名字的牌子收好,盒蓋關閉,上鎖,尚氏交給紅素。如是往年冬日過去潭柘寺,尚氏通常都同去,這回因著出發的日子正好是田莊的管事過來報備莊上的事務,她這個當家主母自是要留著。石文炳常年不在家,京裡伯爵府的裡裡外外,尚氏擔在肩上料理得井井有條。既然不能同去,這些平安牌不好讓嫤瑜保管,便是要送去和順公主處,到時一同送到寺裡,唸經開光。
送走了尚氏,嫤瑜又把扶柳、折梅拒之門外,自己獨留屋裡。方才尚氏來時,嫤瑜正站在紫檀纏枝蓮紋鏡臺前,欲開鎖取出抽屜裡的物什。這會兒尚氏離開,嫤瑜心裡還惦記著,這又重新開屜,拿出了一方月白絲帕包疊好的小件。
坐到繡墩上,嫤瑜在桌面上緩緩展開絲帕,一對下墜杏黃色絲絛的鏤雕雲龍福壽白玉小葫蘆呈現於眼前。小心翼翼把這對小葫蘆擱於手心,細膩華潤的玉質好似帶著溫度,一點一點升溫,嫤瑜只覺耳根發燙,臉頰發燒。
一手握住玉葫蘆,一手拿起那塊空白的平安牌,嫤瑜眼前不自禁又浮出那清貴俊秀的面容,以及那如月下深潭的幽靜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