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樂意。不管怎麼說,胤禔還是可圈可點的。怎麼一到火器營這裡,榮妃一介女流不懂軍務隨口說兩句,咱不予計較。可身經百戰的海青怎麼也看不到胤禔的好呢?看來,胤禔在軍中的威望大打折扣呀!
海青就沒抬頭瞥一眼皇帝,依然是俯著腦袋,坦蕩直率地陳述自己的看法:“方才聽皇上直言烏蘭布通一戰的失誤,且自省將士演練的不足,微臣就想著也可讓太子殿下在軍務上有所歷練。假如皇上在京理政,而殿下奉旨監軍,此時就需殿下運籌帷幄、排兵佈陣。”
“皇上涉獵廣泛,集各家之長於己用,我大清方蒸蒸日上。殿下肩負未來之重,文才淵博,也需武略通學,無強兵捍衛國土,何以治世富國?”
話完,海青終於看了眼皇帝,才發現皇帝正瞪大雙眼瞅著自己。這一串為太子說話的勁頭,皇帝幾乎以為索額圖已經把海青收買了,誰讓索額圖拉攏人的本事一浪一浪的,前湧後翻。
其實,海青是想到古北口時太子嗓子雖然不適,但還是認真檢查火炮,並且早有先見之明提出建火器營。這起碼說明,太子是上了心的,真正督建起來,只會更用心。如果皇長子只是臨時上陣,他是不看好的。
皇帝抬起茶盞,抿過一口,茶水潤過唇舌的乾燥,也漸漸熄滅多疑的火焰。一雙無形的手好似把胤礽慢慢牽到眼前,與早已站立的胤禔比肩,皇帝反問自己:“海青說得是,為何不曾考慮胤礽呢?”
站起身,皇帝踱步一個來回,站定海青面前,腦中蹦出主意,“就在南苑選一處位置,讓太子與大阿哥比試一番,誰贏,誰來負責督建火器營,就這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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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清入關後,京城南苑一直是春獵秋狩的皇家苑囿。苑內泉源眾多,再加上地勢低窪,河水、雨水、泉水交匯,形成大片湖泊、沼澤。水源充沛,自然草木繁茂,獸鹿聚集,每回狩獵都是收穫頗豐。再者,較之別的苑囿,南苑佔地最廣,遂成為清帝閱軍、練兵的重要場所。
為給胤禔與胤礽挑一處適宜的競技場所,皇帝帶著海青、鄂齊爾郡王轉悠了一天。最終,皇帝選中一座樹木濃密的小山,其山腳半面環湖,半面連線草場。
正式競技的這一天,天公不作美,陰沉個臉,彷彿一不順心就能撒點秋雨,潑些涼意。
最適宜觀賽的平地搭建起半開放式的氈帳,皇帝端坐御座,兩邊依次賜座部分王公大臣,隨行皇子們站立邊上,而胤礽、胤禔面向皇帝站立正中,等待父皇一聲令下。
別看皇帝早就提前佈置,但胤礽與胤禔卻是頭天晚上方被告知兩人有一場競賽,而到了比賽前一個時辰,才知曉比賽的具體規則。
兩人各配備二十名步兵,可穿盔甲,不配備武器,只提供半人高護身盾牌。兩人帶上士兵,走陸路或游水路到達山腳,然後上山,誰舉起山頭那面高高飄揚的明黃色龍旗,誰就為勝者。
不過,山上埋伏有四十名偽裝敵方,皆為鳥槍擅長者,可向靠近者發射無法穿破盔甲的訓練用彈,中彈者盔甲沾染赤色,須停止前進退出比賽。但若攻山計程車兵衝上山,碰觸到鳥槍伏兵,伏兵交出鳥槍,束手就擒。
兄弟倆得令退出氈帳,胤禔對於勝利,志在必得。可如此你拼我搶為的是哪般,他卻是一頭霧水,因為父皇非要等到比出結果才公佈。
知道父皇已經看過自己對火器營的規劃,胤礽也大概猜出了贏者的獎賞為何物。可他真沒想到,卻是要透過一場鬥智鬥勇方能如願。這一刻,他半點不敢掉以輕心。
準備時間有限,胤禔並未四處觀察地形,直接放棄水路。胤禔把士兵分成兩隊,十人一隊,左前右後保持間距同時出發,一人挨著一人,慢慢移動,手裡的盾牌相互連成一片,把人團團包住。如此即便進入鳥槍射擊範圍,基本都是打在盾牌上,大家暫且安然無恙。
通往山腳的陸路多為草地,稀疏散佈半人多高的灌木植物,但與陸地接壤的水岸卻是高過人頭的茂密蘆葦,胤礽出發的地點就選擇在此。
留出五名水性最好計程車兵,餘下兵士分三組,臂力強健者持雙盾。三組士兵相互照應以盾掩護,緩慢沿蘆葦岸邊的陸地前進。而胤礽率五名士兵舍盔甲,下涼水,在蘆葦叢的掩護下,游水過去。
當持盾士兵行至距離山腳大概七十米開外,全部蹲下,身前盾牌豎直並立一排放置,三名士兵留下來回不同位置探頭探腦,其餘士兵伏地挨個爬入蘆葦叢,穿行至前沿,埋伏待命。之所以胤礽一再叮囑七十米的距離,因為那正是現下鳥槍的射程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