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納爾傷得奇怪,又身份可疑。賽蓮娜當時救她是出於衝動,留下她經過了很激烈的思想鬥爭。恰好她的父母不在家,這位小姐以前也是個經常救助貧民傷患的義人,倒是沒人對她的這些作為提出異議。
對於這位知道自己名字的陌生少女,賽蓮娜有許多的疑問。譬如,她為何會在教堂後的樹林裡,為何會受那麼嚴重的傷,教堂發生的事與她又有什麼關係。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份,還有為何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亞納爾再次恢復意識已經是第二天的事了。她的傷不算輕,不過除了失血過多之外並沒有危及到生命。分·身的體質已經相當接近於人類,草藥還是能夠起到一定作用的。
亞納爾一睜開眼,看到的便是賽蓮娜。她坐在床邊,神情平靜而祥和。柔和的陽光透過琉璃窗打在她身上,像是為她籠罩上了一層朦朧的白紗。銀灰色的長髮在柔光中顯出了異樣的明輝,同色的睫毛如細羽般濃密,那之下的漆黑瞳眸彷彿綴著啟明星的深邃夜空。
少女望著天使,帶著淺淺的笑意,眼角眉梢正好落下了擔憂升上了欣慰。
亞納爾呆呆的看著她,有幾分熟悉也有幾分陌生。她知道對方就是賽蓮娜,自己感受到的聖靈絕對不會錯。
但賽蓮娜,是這樣的麼?
那隻高貴優雅又驕傲的獨角獸從不肯化出接近天使的形態,也幾乎不肯說話。亞納爾與她大多時候的交流都是建立在神態與動作上的。她沒想過,賽蓮娜竟然會是這樣秀麗與明媚的模樣。
她現在是一位貴族小姐,聖潔而虔誠,擁有不諳世事的天真與對事物無差別的溫柔憐憫。就像,曾經自己剛認識的那個賽蓮娜一般。
陽光灑落在亞納爾暗金色的短髮上,白皙得過分的面板上,精緻得不像人類該有的五官還有那雙灰棕色的瞳孔上,讓賽蓮娜像是在拿著一個放大鏡更加看清了一件藝術品的完美。
她再一次意識到,自己救助的這位女孩美麗得過分——如果世間上真有天使,大概就是她這樣的吧。
少女與天使的對望只是一瞬間的事。
“哈尼雅?”賽蓮娜率先開了口,帶著幾分不確定的叫對方。
亞納爾被拉回了注意力,稍稍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是在叫自己。再見友人的欣喜這個時候終於在天使的心中升起。雖然之前發生瞭如此大的事,甚至已經危及到了生命,但是對和睦天使來說,快樂的事總應該放在最前頭的。
“賽蓮娜!”亞納爾實在是想念她,一時忘了身上的傷。她想要起身去擁抱對方,卻因牽動了傷口而疼得齜牙咧嘴。
“你受了很重的傷,先不要動。”賽蓮娜輕輕壓住她的肩膀,溫和的道:“你一直在叫我的名字,我們之前有在哪裡見過麼?”
亞納爾這一疼總算是想起了之前的遭遇,只好乖乖地躺了回去。她背上傷得十分嚴重,但胸口也有傷,便只能儘量將被褥墊得軟一些。此時身上沒穿衣物,只用紗布綁得嚴實。
亞納爾來找賽蓮娜就是想見朋友,但天國是有明文規定不可擅自對當事人透露前世的訊息,她也就沒打算詳細與對方說,只連連點頭道:“你不記得我了,我是你的好朋友。”
賽蓮娜覺得這個孩子也太奇怪了,受了那麼重的傷此時竟然還能笑得如此開心。但事情的重點顯然不是個,她從來不記得自己有這樣一個朋友,尤其是這個朋友擁有如此讓人過目難忘的樣貌。
“我不記得你了?那你能告訴我你是誰麼?”
亞納爾不打算隱瞞自己的身份,眉開眼笑的道:“對啊,你現在不記得我啦。我是一位天使,我們曾經是好朋友。”
天使……
受傷女孩的表情實在讓賽蓮娜看不出這是實話還是玩笑。雖然她曾因為對方美麗得過分的相貌而產生過這是否是人類所能擁有的這樣的疑問,但真要是說天使,她也實在難以相信。
“你是說,你是生活在天國中的、神的使者?”少女良好的教養沒讓她表現出自己的懷疑,聽起來只是十分正常的問句。
亞納爾也確實完全沒注意到,大大咧咧的回答道:“是呀,雖然我基本不做傳信的工作啦。但你們人類好像也會這樣叫我們的。”
她剛才動了一下導致身上蓋著的被子滑落,賽蓮娜也沒有多想,一邊伸手幫她整理被角一邊問道:“那你怎麼來人間呢?”
天使發育不良的身體與過分天真的性情讓人類少女實在難以將她與傳說中那些威嚴而強大的天使聯絡在一起,只當是她重傷後的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