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少御率著大軍趕到的時候，原地只剩下一輛馬車。楚憐端坐在馬車裡，笑吟吟等著他。
他遣了士卒四處搜尋，心底明白，他們已經走了，自己倒不再追，就在她身邊坐下。
“千里相送，你還真是什麼渾水都敢趟！”燕少御沉聲道，臉色難看。
楚憐輕輕挽起他的手臂，也不懼他生氣，偏頭淺笑，“陛下說您自己呢？”
“你——”
“程公子明白陛下的維護之意。他讓我轉告陛下，他未負陛下，陛下也未負他……”楚憐將程輕舟的話，一字不漏的轉述了一遍。
燕少御臉上的烏雲，漸漸消散，最終恢復了平靜。
最終只是一聲輕嘆。
他沒有看錯人，程輕舟也沒有。只是身份擺在這裡，作為一個帝王，絕對不可能讓陳國後裔，得到重用。
更何況，莫丹青也知道程輕舟的身世。他若繼續留在朝堂，燕國眾臣都容不得。
如今，也算是最好的結局吧。
好聚好散。
“只是陛下，還是負了一人。”楚憐輕聲說道。
燕少御眉峰輕挑，“？”
“雅姐姐也有話轉告陛下……”楚憐低落說完，悵然道，“陛下，雅姐姐對你一片真心，她絕對不會謀害淑妃。臣妾覺得此事必有蹊蹺！”
燕少御沒有說話，盯著她看。
“陛下看我作甚？”楚憐不解，伸手攏了攏髮髻，“我的妝容花了嗎？”
燕少御薄唇輕挑，“你也是宮廷出來的，難道不知道後宮中爾虞我詐，人人都戴著一張面具。宜雅當初，也是有目的和你交好。你倒是傻乎乎就信了姐妹情深，現在還為她辯白……”
“我……”
“孤懶得管這些事情。你若是心有疑慮，想要調查，便查吧。”燕少御舒展開臂膀，伸了一個懶腰，側身往她腿上一躺，“孤累了。”
楚憐一怔，收回了剩下的話。燕少御已經允許她繼續調查，那就夠了……
若是將來查出什麼，再告訴他。
“是。陛下日理萬機，政務繁忙，還要為了我們這些小事煩心。”楚憐的纖纖玉指，落在燕少御的太陽穴上，輕輕揉按，“陛下好好休息吧。”
兩人都不說話，馬車裡只剩下一片安逸的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燕少御突然道，“楚憐，你會走嗎？”
他已經失去了太多人，沒想到最後發現留在自己的身邊的，只剩下楚憐。
“臣妾無家可歸。”楚憐抿唇，“只要陛下不趕我走，我就跟著陛下，混口飯吃。”
燕少御不由笑了。他闔上眼眸，休息的更安心了一些。
楚憐低眸看他，俊美的睡顏，溫柔又孤獨。
君主，註定是孤家寡人。但我卻奢望，長長久久陪你，從今時到白首。
我，不想看著你一個人。
……
燕國皇宮，品荷軒。
雲亦城看著榻上憔悴的女子，輕嘆了一口氣，“妹妹受苦了。”
“能竊燕國江山，讓燕少御死無葬身之地，要我這條命，也值得。”白祺兒眼神怨恨，望向他，“程輕舟被趕出朝堂，燕宜雅被趕出後宮，如今前朝後宮，再也沒有人能阻止我們。燕少御又剛好不在京城，這是哥哥奪取燕國江山，最好的機會。”
雲亦城微微頷首，說道，“莫丹青不足為懼。但是燕少御帶著精銳鐵騎，他振臂一呼，天下勤王的軍隊，便會四下雲集，當先取他性命，再謀江山！”
“兄長過慮了。燕少御沒有這個機會，算算時間，他的毒，也該發作了。”白祺兒冷笑一聲。
雲亦城一愣。
給燕少御下毒？這怎麼可能。皇帝的飲食，有人試毒，根本沒有機會……
等會，難道是……
“你竟然在自己身上下毒！我跟你說了，在身體裡種毒，自己也必定會毒發身亡……”雲亦城氣道，“你何必如此！”
白祺兒伸手抓住雲亦城的手腕，語氣懇切，“哥，他害了我一輩子，害了我們大周，我和他同歸於盡，也無怨無悔。只希望，有生之年能看見燕國覆滅，看見他不得好死！還有白鳳凰，楚憐，這些人，我也許來不及了，都交給你了……”
“清平……”雲亦城神色沉重，但也只能點頭，“好吧，你好好休息，不必太過激動。好好調養，剩下的，交給我了。”
白祺兒這才放心，重新躺回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