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項瑾忽然腹痛,要生了。梁健雖已有過一次經驗,卻依然一陣手忙腳亂。終於送進手術室後,梁健坐在手術室外等著的時候,一陣虛脫。
沒多久,家裡小五他們都來了,就連霓裳也來了。看到爸爸,霓裳格外開心,抱著梁健,怎麼都不撒手,像是一隻樹袋熊一般,掛在了梁健身上。好半響,又小心翼翼地問:“媽媽什麼時候能出來?”
“爸爸也不清楚,這得看媽媽肚子裡的小傢伙了。”梁健笑著回答。雖然已經是爸爸,但想到又有一個新生命馬上就要誕生,並且在七八個月後就會和當初霓裳一樣,模仿著喊出第一聲像是爸爸的聲音時,這心裡立即就充滿了一種愉悅的情緒。
胡小英也來了。她趕到的時候,項瑾已經在手術室裡待了快一個小時了。看到梁健,她笑了笑,問:“進去多久了?”
“快一個小時了。”梁健回答。霓裳忽然從他懷裡跳了下來,跑到胡小英的面前,脆生生地喊:“胡阿姨,你怎麼才來?”
“路上堵車。”胡小英一邊笑著回答,一邊蹲下來將她抱了起來,臉蛋上親了親。那模樣,眼神,親暱得彷彿是自己的孩子。
梁健一陣心疼。
才一段時間,胡小英和霓裳的感情似乎就已經很好。梁健詫異地看著她們二人親熱,又詫異地看著霓裳轉過頭對他說:“爸爸,今天晚上可不可以讓胡阿姨去家裡陪我睡覺?”
梁健尷尬地抬頭去看胡小英,胡小英的臉上有尷尬也有羞澀。旁邊的李園麗忽然走了過來,從胡小英懷裡接過霓裳,哄道:“胡阿姨很忙的,難道霓裳不喜歡奶奶,所以不要奶奶陪著睡嗎?那奶奶可是要傷心的。”
“霓裳當然喜歡奶奶啊,但是胡阿姨每天晚上都是一個人睡,她會很孤單的。”霓裳清脆的聲音裡透出來的善良和單純,讓在場的人都是一愣。
李園麗看了胡小英一眼,臉上的笑容裡也多了尷尬。胡小英略帶憂傷的看了梁健一眼,轉頭去哄霓裳:“小傻瓜,阿姨不會孤單的。阿姨有你送的小白陪著呀。”
“可是,小白他不會說話呀。”霓裳一臉認真。
“誰說的,小白會說話的哦。”胡小英寵溺地哄著。
霓裳將信將疑,瞪著她那雙單純善良的眼睛,驚疑地問:“真的嗎?那為什麼我從來沒聽到過?”
“因為只有在睡著的時候,它才會說話。”胡小英笑著,臉上透出一種光,溫柔似母。
梁健看著,心裡很疼。我們總說,小孩不懂事。但,往往小孩他們單純沒有雜質的眼神,最能看透一個人的人心。
梁健從不曾想過,或者說,他潛意識去躲避了這些念頭。夜深人靜時,她應該會很孤單吧。他記得,她一個人在家時,她總不喜歡開燈,她說黑暗會讓她保持清醒。或許,黑暗只是可以給她一種錯覺,一種不那麼孤單的錯覺。越是看得清,就越是孤單。
梁健正出神地看著她,忽然,她轉過了頭,一眼看過來,那捲著一絲哀慼的眼神,撞進他的目光裡,一下子就擊中了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那一瞬間,他甚至都忘了,還在產房裡的項瑾和將要出生的孩子。他好想立即上前去擁住她,去驅散她周身繚繞的孤單,告訴她,有他在,她可以不用這麼堅強。
可這時,產房的門開了。護士站在門口喊:“項瑾的家屬。”
梁健和胡小英同時回過了神。
“在這裡。”梁健站起來,走了過去。
“男孩,七斤六兩。產婦和孩子馬上出來了,你們準備接一下。”護士說完,就又進去了。自動門緩緩關到一半的時候,項瑾和孩子就被推了出來。梁健趕緊就上去接了過來。項瑾還清醒著,雖滿臉疲憊,但看到梁健,還笑了笑,狀態似乎不錯。
“辛苦了。”
項瑾回答:“兒女雙全,此生無憾了。”說完,她的精力似乎就耗盡了一般,很快就沉沉睡了過去。
送回病房沒多久,梁健就接到了永州來的電話。倒不是郎朋和王世根二人,而是李端,沈連清似乎也在電話那一頭。
電話是用李端辦公室的座機打的。
李端問:“怎麼樣?夫人生了嗎?”
“生了,男孩,七斤八兩。”說的時候,梁健不自覺地嘴角上翹。就像項瑾說的,兒女雙全,此生無憾了。
李端一聽,就笑了:“生得好!兒女雙全,湊成一個好字!恭喜呀!”
他話音落下,就聽得沈連清的聲音也從電話裡傳了過來:“問問,小孩子名字想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