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省長的電話,讓梁建在夜裡失眠了許久。他想到了培友人,想到了魏雨和王道,還想到了一些以前的鏡州人和事,想到了今天中午還曾擁在懷中的那個人。
黑暗中,他看向身旁的妻子項瑾,她睡在他的身邊,眉眼安穩。他忽然想,如果此刻睡在他身邊的人,是胡小英,那麼此刻他看著她時,又會是怎樣的心情。
凡事,都不可能重來,梁健不可能再回過頭去重新選擇一次。他想,如果當初胡小英答應和他結婚,那麼霓裳或許就不會出生。那麼,此刻他會後悔嗎?
這是沒有答案的假設。梁健嘆了一聲,不再想。這時,睡在旁邊嬰兒床中的霓裳發出了幾聲囈語,正在沉睡的項瑾立即就醒了。看到梁建正看著她,驚了一下,定了定神後,問:“你怎麼了?”
有一瞬間的衝動,梁健想把關於胡小英的一切都說出口。藏一個人在心裡,很累。但話到了嘴邊,又停住了。梁健想,或許是勇氣不夠吧。
他只能笑笑說:“有點失眠了。”
項瑾還想問幾句,可霓裳吵了起來。項瑾只好扔下樑建不管,去給霓裳餵奶。等到喂好奶,梁健已經閉上了眼。
項瑾原本想問的話,又吞了回去。她一如之前梁健看她時一般,靜靜地看著梁健的側臉,眼神中,流露出許多梁健未曾見過的神色。
清晨六點,梁健就出門了。活動開始前,有許多工作需要安排。梁健還沒到省政府,高成漢的秘書,就來了電話。
梁健一接起,不等秘書說話,就說:“我在來的路上了。”
可,秘書說的卻是:“梁主席,出事了。”
梁健一愣,正好前面是個綠燈轉紅燈,他被秘書這一句話晃了神,等他回過神,車子已經到了十字路口的中間。
正在這時,“咣”地一聲尖銳鳴笛聲,在耳畔響起,震耳欲聾。梁健轉頭看去,一輛紅色的快速公交,還亮著的大燈光芒,照進了他的眼裡,眼前瞬間白茫茫一片。
砰——
紅色快速公交的車速很快,可能是剛好開到這個路口,紅燈就轉了綠燈,所以它並沒有減速就直接衝了出來。
而梁健,因為一句話,分了神。
劇烈的碰撞中,梁健的車凹成了一抹彎月,像一塊巨大的鐵疙瘩,被紅色快速公交推著,一直推過了這個路口,才停下來。
梁健透過破碎的車窗,看到了公交車內司機驚慌的臉,然後失去了知覺。
他的手機落在檔位杆邊,秘書的聲音固執地從裡面透出。
“梁主席,你怎麼了?”
“梁主席……”
“梁主席,你沒事吧?”
“梁主席……”
……
“高廳長,不好了……嘟嘟——嘟—嘟—”
灰白的世界中,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不知道通向何處,來自哪裡的十字路口。梁健站在路口中間,迷茫地看著周圍的灰色霧氣,不知該選擇哪個方向。
霧氣翻湧著,偶爾還會傳出些尖銳的聲音,彷彿藏著許多未知的怪物,讓梁健心裡忍不住會生出一絲懼意。他想離開這個讓人彷徨的十字路口,可是這前後左右的四條路,他該往哪裡走?哪裡才是正確的?
寧州市中心醫院門口,一輛救護車帶著尖銳急促的笛聲衝了進來,停在急診門口。車門開啟,梁健躺在一張雪白的推床上被抬了下來。出門時,那一身深藍色的呢料西裝,胸前已被血染成了黑色。裡面那一件格子的襯衫,也都開滿了暗紅色的花朵。
梁健瘦瘦的臉上,蒼白若紙。腦袋隨著醫務人員的動作,搖晃著,彷彿要從脖子上掉下來一樣。
“車禍,多處骨折並出血……”跟著推車一起從救護車上下來的醫生一邊和出來接車的外科醫生彙報情況,一邊幫忙將車子快速地推進急診裡面。
梁健直接被送進了手術室後,救護車上的醫生將一個手機交給了護士站的護士。電話交到護士手裡沒多久,就有電話進來了。護士接了起來:“喂,你好。”
“哦,他現在在急診手術室。”
“好的。”
然後,護士就掛了電話。不到五分鐘,高成漢高高的個子,就出現在了急診門口,後面跟著一臉焦急的秘書。
高成漢的步子飛快,幾步就到了護士站,喊住一個護士,問:“梁健在哪個手術室?”護士迷茫的看著他,沒反應過來。另一個護士走了過來,說:“你就是剛才打電話來的人吧?他現在在一號手術室。喏,這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