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特庫站在布利斯家族的莊園裡等著的時候,內心情緒是極複雜的。
跟在二殿下身邊這麼多年,他很清楚,瓊倫·切爾德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民眾眼裡那個“親民”“平和”“賢德”的形象遮掩了太多其下的內容——有些地方甚至用“汙濁”來形容也毫不為過;如果不是自己一心想要求名逐利,如果那個被譽為打破束縛的男人不止是一個beta,如果切爾德家族不是一定要alpha來繼承元首的位置——他相信自己一定會選擇跟隨在卡厄斯·切爾德殿下的身邊。
可惜沒有如果。
即便自己明知道瓊倫·切爾德是一個空會玩弄權術、卻幾乎沒有上位者該有的胸懷的一個小人,自己也沒有其他的選擇。說到底——他薩特庫不過是個跟瓊倫·切爾德一樣的、只多了一些無用的愧疚的小人罷了。
就像是此刻,他明知道自己是要把這個王室裡最單純的孩子送進地獄,他還是站在了這裡。
——用自己最完美又最具欺騙性的笑容,蠱惑著旁人也矇蔽著自己<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直到他看見從布利斯家族公府的大宅裡從容步下樓梯的蘭斯殿下。
少年還是不久之前他匆匆見過的驚豔模樣,雪脂一般的膚色尤將單薄的omega少年顯得更脆弱了,像是碰一下就會壞掉的水晶,在那張還帶著未長開的稚嫩卻已經絕色的臉上,他記得還嵌著一雙褐色的清澈眸子——一雙本不該屬於生在王室的孩子的無暇眼眸。
薩特庫無法想象這個omega少年有一日拔高了身形,明媚了五官,如同春日裡枝頭那最引人注目的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兒凝著晨露張開自己的花瓣……
那時該是怎樣的風華絕代?
……只可惜他生在了王室,涼薄如許淡漠如許的王室——這裡只會把他碾作春泥……
等到陷入思緒的薩特庫回神時,少年卻已經站在了不出一米的位置。
薩特庫惱然回神,暗歎自己竟然會犯下這種疏漏的錯誤,只是這種惱然被他的微笑遮掩過去,薩特庫彎身行了一禮:“蘭斯殿下,我奉元首大人的命令,前來迎您回宮。”
薩特庫在話音末尾自然地直起身來,習慣性地溫和著神情看向對方的眼睛,卻愣在了原地。
與記憶裡的單純天真不同,少年望向他的眸子帶著些通透的涼意,嫣紅的唇瓣卻勾著不太明顯的笑容,看到他的愣神,少年像是完成了一個令自己滿意的作品,唇角快要散去的笑意凝實了些,獨屬於蘭斯的嗓音在薩特庫的耳邊響起——
“……薩特庫?”
少年用一種特殊的甚至有些頑皮的聲調將他的名字唸了出來,只是那雙始終未曾移開的眼眸和接下去的話音,卻讓薩特庫平生出一種見著紅粉骷髏的寒慄感——
“你替我二哥賣命沒關係,為什麼要把奸/淫/擄/掠這種事情……都做得這麼得心應手呢?”
對著僵滯的薩特庫,沈凡卻輕笑出聲:“回去告訴我那親愛的二哥,看在血緣的份上,我會給他比旁人多一份的機會……他最好別再來招惹我——能坐穩自己前半生的位置,已經不錯了,何必去強求他不該得的呢?”
沈凡在原地笑吟吟地看了薩特庫幾秒,便抬步與他錯開了身,並不高的話音對於薩特庫來說卻是無異驚雷:“……我知道你想讓你背後的家族取代布利斯這個姓氏——可那你也得擇個明主。不如我跟你賭,瓊倫一定不會放棄對我心生圖謀——若是你輸了,就來給我做個謀士,……如何呢?”
“……”薩特庫的眼珠動了動,僵硬的笑容從他的臉上潮水般退了下去,“……縱使殿下慧極近妖,還是改變不了殿下你……只是個omega的事實。”
“那這又是個賭約了呢,”沈凡在他身旁停了步伐,微仰起臉笑得明媚而無辜,“我最喜歡下賭注了——你看,你也知道我是最近才升到八級血統的。——既然我能打破這個規律,你怎麼知道,我最後一定還只是個omega呢?”
“這還不夠。”
薩特庫徐徐搖了搖頭,然後笑起來,並不明顯的笑容卻讓他脫離了之前難以言明的陰鬱感覺,“我知道自己的分量和能力,殿下,所以你的砝碼還不夠<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但是,”他抬起眼睛來,掃過一旁止步不前的四位副將,“再加上他,那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