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舟行非常瞭解女兒的脾性,知道她不是那種輕浮跳脫的女子,在印象中,她一直是溫婉嫻靜,鮮少說什麼出格的話,又或者是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今日陡然聽她用“咱爸”對李睿說話,語氣是那麼的隨意自然,好像這是理所應當的現實一樣,而且裡面還帶著撒嬌的味道,就感受到了心靈上的震動,心裡多少有些吃味,但同時,也從她的撒嬌語氣裡感受到了家庭團圓的氛圍,而這種氛圍,對自己來說,已經是相當遙遠的存在,也是一種奢侈的享受,不由自主想到亡妻,又想到女兒那不幸的婚姻,心情就越發的複雜,定了定神,笑道:“曼曼說得對,小睿啊,說話不要那麼見外,很快就是一家人了嘛。”說完這話,心中忽然劃過一個滑稽的神鬼念頭:“這個李睿一出現,先是從滾滾山洪中拯救出我的性命,又被民生陰差陽錯的介紹給曼曼、挽救了她的婚姻與幸福,難道說,他是冥冥之中被老天爺選中的我們呂家的救星?”這還是第一次從他嘴裡得到肯定自己與青曼婚姻的話,李睿心裡非常激動,但是該有的禮儀還是要保持的,就越發尊敬的說:“我們青陽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引起了不小的震動,不知道您有沒有耳聞?我今天耽誤您的時間,簡單的跟您彙報一下。”呂舟行道:“好,你說。”
李睿就把自莊海霞與呂海二人到隰縣黑窯溝煤礦採訪礦難被拘禁開始,之後所引發的一系列變故事件原原本本的講了出來,當然,呂舟行時間有限,也不敢耽誤他太多時間,所以一切都儘量說得簡單。饒是如此,全部說完,也花了五六分鐘。
呂青曼本來把自己當成了局外人,可是聽李睿這麼一說,青陽方面好像成了埋葬政府官員的地方,就不禁有些膽小,緊緊抱住他的胳膊,低聲嗔道:“這些事你怎麼從來不告訴我?青陽太危險了。”
呂舟行聽完後失聲笑道:“民生被宋朝陽選為了這件事調查領導小組的主要負責人?”李睿說:“對,為了表示對這件事的重視,宋書記掛名組長,由市委政府各自派出一名領導擔任小組副組長,但政府那邊不願意涉入太深,因此秘書長就成了主要負責人。”呂舟行道:“簡直是胡鬧!民生是市委大管家、他宋朝陽的大秘書,哪裡有工夫管這種事了?政府不願意管?哼哼,不願意管就不用管了嗎?礦難事故調查,那是政府口的分內之事,全推給市委算什麼?哦,他們推過來,市委就接下了?嘿,看來宋朝陽這個市委書記撐不起來啊。”
李睿聽他這麼一說,才覺得老闆面對政府那邊的時候是稍嫌軟弱了幾分,可問題是,政府那邊不願意出力不說,就算願意出力,也都是敷衍做作,根本不能指望,難道老闆願意給秘書長肩頭再加負擔嗎?實在是沒辦法啊。忙給老闆說話:“我覺得這麼做了反而能體現出宋書記與市委對這件事的重視。宋書記當然可以用權力與威信逼迫政府領導接手這件事,可就擔心他們查來查去,全都是磨洋工,調查不出任何真相,那反而拖延調查進度,甚至可能導致無功而返。目前,對宋書記來說,最值得信任的人就是秘書長。”
呂舟行一抓就抓到了問題中心所在,問道:“現在還沒有證據可以證明省安監局那兩名副局長與那個煤礦老闆的勾連?”李睿說:“嗯,那兩個副局長是煤礦老闆李強偉人情網裡面級別最高的人物,他們之間的勾結交往,市裡縣裡的人至多隻是聽聞個表面,關鍵證據可是拿不出。我覺得,除非抓住李強偉,否則動不了那兩個副局長。”呂舟行沉吟片刻,道:“此事不宜拖!你們要繼續加大調查力度,爭取雷霆霹靂,儘快將主要角色抓捕歸案。一旦有任何證據指向那兩個副局長,立即彙報給省紀委請求支援。有問題也可以跟我說,就這樣吧。”
打完這個電話,李睿心頭沒有輕鬆下來,反而更加的沉重了。剛才,呂舟行似乎是對老闆這個市委書記的掌控能力有了懷疑,不輕不重的批評了他一下,儘管這裡面有著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但他確實是在政府那邊表現得軟弱了些。此時回頭想想,黑窯溝煤礦這件大案,從頭到尾,本來都應該屬於市政府的工作範疇,可自從孫耀祖在聽說兩名央視記者失蹤、申請召開市委常委會把黑鍋卸掉之後,這件事就徹底歸了市委與老闆的職責範圍,而老闆也沒有太過推拒,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是想大包大攬,還是婦人之仁?如果他想到呂舟行聽了這件事之後會批評他,不知道還會不會那麼幹。
呂青曼見他望著座機出神,柔聲問道:“怎麼啦?”李睿苦笑道:“呂叔叔批評宋書記了,我作為宋書記的身邊人,就也跟著臉上無光。”呂青曼說:“他幹嗎批評宋書記?”李睿說:“這件事本來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