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都是深受封建階級壓迫思想殘餘毒害、骨子裡已經深深銘刻“王法”二字的社會最底層人士,鄙夷的笑了笑。
那年輕警察鬆開了他,道:“劉二奎是你二叔啊?你找他不犯法,不過現在不能找,過幾天再說吧,啊,走吧走吧。”李睿問道:“為啥不讓找啊?我找他有事。”那年輕警察道:“他犯了事,正被嚴加看管教育呢,裡面的人別想出來,外面的人也別想進去,明白了吧?明白了就趕緊走啊,別自找不痛快。”李睿問道:“是因為他組織上訪的事兒嗎?”那年輕警察眼睛一瞪,道:“廢話,可不就是這事兒?怎麼著,那事你也有份啊?”李睿忙搖頭道:“沒有沒有,我可沒參與,那我就先回了。”說完轉身往來路走去。
那年輕警察嗤笑了聲,嘀咕道:“還以為是個刁民呢,原來也是個慫包蛋!”
那配槍的中年警察點點頭,道:“刁民也怕民主專政手段,知道落咱們手裡好不了。”
李睿腳步飛快,路過村兩委院門後,發現朝北有條小衚衕,回頭望望,見那倆警察沒盯著自己,便一閃身鑽了進去,想要藉此繞到劉二奎家後面,想辦法跳牆進去找到劉二奎。他運氣還真不錯,隨便走進來的這條衚衕,正好往西通著劉二奎家後面。先向北走上十幾步,再往西一拐,再走個幾十步,就已經看到一棵佔地方圓十數米、枝葉繁茂、樹頂如蓋的巨大槐樹。槐樹不高,也就是十幾米,但樹幹極粗,差不多得有一米直徑。樹心已經腐蝕掉了大部分,全靠樹皮與另外少半邊樹幹支撐著樹身,空著的樹心裡黑糊糊的,彷彿被火燒過,又似乎被雷劈過。
李睿看到這好大一棵槐樹,暗裡喝了一聲彩,心說類似這樣壽命幾百年的老樹,現在市區裡頭可是不多了,可以用珍罕來形容,希望它能一直健康完好的活下去……正感慨呢,餘光忽然發現,自空著的樹心裡冒出一個白糊糊的東西來。
他微微一怔,凝目看去,卻見樹心裡冒出的是一顆頭髮花白的人頭。他打死都想不到會發生如此荒誕不經的事情,只嚇得心頭一跳,身子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瞬間就給石化了。
“樹裡出人?這……這是幻覺還是真事?可真事又怎麼可能?樹裡怎麼可能往外出人?難道是槐南一夢發生在我身上了?”
槐南一夢,是唐朝李公佐《南柯太守傳》小說中記載的傳奇故事,說有個人叫淳于棼,在古槐樹下酒醉入夢,夢見身處一座城池,城樓上寫著大槐安國,隨後被槐安國王招為駙馬,後任南柯太守三十年,享盡榮華富貴。醒後發現槐樹下有螞蟻穴和樹穴,這就是夢中的槐安國和南柯郡。
換句話說,若非做夢,大活人怎麼可能自由出入於槐樹之中?
李睿揉揉眼睛,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心裡卻是越發驚駭了,呆呆的看著那顆花白人頭,眼看先是一顆人頭出來,隨後又是肩膀、兩隻手臂、其中一隻手上還擒著一把鋒利的殺豬刀,接著是上半身,跟著兩條腿出來,最後整個人都從樹裡鑽出來了,是個六七十歲的乾瘦老頭,頭髮鬍子都已花白,臉上全是褶子,但一雙眼睛卻是賊亮賊亮的,表情陰沉,佈滿殺氣。
“靠……我暈,居然是真人?!大變活人?!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李睿都傻了,瞪眼看著那老頭出來,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那老頭站到地上後,瞥了他一眼,見不認識,也不以為意,右手倒持了手中殺豬刀,氣勢洶洶的就往外走,嘴裡罵罵咧咧的自言自語:“你們特麼不讓我們一家子活,你們也別特麼想活,今天就一塊死了吧,看誰特麼先死!”
他說這話的時候,正好經過李睿身邊,李睿也就聽了個清清楚楚,聽後心裡一動,倏地想到了什麼,回頭看看那棵大槐樹與劉二奎家院牆的距離,再回過頭看看這個強硬決絕的老頭,一下子明白了什麼,失聲叫道:“劉二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