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看。”
顧慨棠沒說話,頓了頓,坐在劉浩然身邊。
劉浩然道:“這個報紙你有訂閱嗎?它邀請我去當評審編輯,裡面有些思想還是太幼稚,不過當開闊視野吧,你可以看看<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
“還有上次和你說的論文改革——”劉浩然的老花眼和近視眼越來越嚴重了,他沒有脫眼鏡,而是雙眼上翻,抬頭紋明顯,看顧慨棠。
就看顧慨棠靜靜地坐在那邊,面無表情,但是眼圈紅了。
劉浩然一驚,問:“小顧?”
顧慨棠‘嗯’了一聲,鼻音很重。
“你……”
顧慨棠顫抖著吸了口氣,說:“老師。”
劉浩然停頓了一下,想說什麼,突然聽到有驗票員走過來。他擔心地拍拍顧慨棠的肩膀,最後還是沒說話。
顧慨棠咬牙忍著,道:“我……先回座位了。”
“……”劉浩然說,“去吧。”
顧慨棠站起身,步履穩健,微微低著頭,向後車廂走去。
所有來深圳開會的研究生都在這邊,顧慨棠坐下來後,從書包裡抽出一本書,隨便攤開一頁,然後他就撐著下巴,故作認真地看著。
看了幾個小時,書都沒向後翻一頁,眼圈卻紅了好幾次。
顧慨棠之所以傷心,是因為他大學時,看到曹學佺說“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心中是有些不屑的。讀書對顧慨棠來說,學位證書是次要,重點是修身養性。
做個正直負責的人,快快長大,成為母親、妹妹的依靠……
但是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他對家裡的不滿,對竇爭的態度,掙扎著,顧慨棠夾在他們中間,左轉右轉都痛得要命,這個局面,無論他選擇哪個,都是負心,都是不負責任。
顧慨棠恨著這樣的自己,他難過得心臟抽痛。這種感覺,顧慨棠二十五年的人生中,還沒有經歷過。
坐在顧慨棠右後角的楊秉治時不時抬眼看看他,坐了四五個小時的高鐵後,他站起身,走到車廂中部,給楚薇打電話。
高鐵上訊號不好,楚薇‘喂’了幾聲,有點不耐煩地說:“大痣,有什麼事啊?你已經在車上了?”
楊秉治道:“我說,楚薇,你趁有機會,趕快換個導師吧。”
“什麼?”
“我剛才看見劉浩然叫顧慨棠去談話,好像是說畢業的事兒,把他都給說哭了。”
楚薇無比震驚:“耶?什麼?!”
“真的,”楊秉治信誓旦旦,“顧慨棠一路上都噙著淚,我們都不敢找他說話,不敢刺激他。”
“這……”
“你想想他,”楊秉治道,“雖然性格不怎麼樣,但他是大神吧?”
“什麼不怎麼樣……”楚薇嘟囔道,“整個學校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了,整個學校找不到比師兄更認真的好不好?”
楊秉治:“……”
楚薇不敢置信,反覆詢問:“真的嗎?師兄真的哭了嗎?不可能啊,你哭一百次,他都不可能哭一次<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楊秉治哼了一聲,很不高興,又不想掛了電話,沉默了一會兒,說:“反正,反正你趕緊轉導師吧,要不然以後畢不了業,有你受的。”
楚薇還是很相信楊秉治的,顧慨棠被訓哭了這種事瞞不了別人,楊秉治沒理由騙她。她想了想自己的學術研究素養,又想了想顧慨棠的,再多想想,想到顧慨棠平日的忙碌,楚薇有點害怕,最後化成一句嘆息:
“大痣啊,……你就別管我了。”
顧慨棠和導師在深圳待了一個星期,只在賓館一層的報告廳開了兩次會議,其他時候給研究生自由活動。劉浩然還給顧慨棠發了幾百塊錢的補貼,讓他到處去逛逛。
顧慨棠不想出去,其他幾個平時和他感情好的研究生就把他抓了過來,一群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到華僑城、茶溪谷、世界之窗……有趣的地方去了不少。
坐在回程的高鐵上,平日鮮見陽光、白白嫩嫩的研究生都曬黑了一個度。
顧慨棠換回原本的厚衣服,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
劉浩然慢慢從前車廂走到顧慨棠那邊,見他閉著眼睛,低聲說:
“小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