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抬頭飛快的看了他一眼,就想把手從他掌裡抽出來。
瑞定沒留神,黛玉便進了裡間。
瑞定一人坐在外面,心不由自主又飄到了林如海身上。
說是風寒,其實就是感冒,但是感冒如何能拖上這麼許久,直接將人熬到油盡燈枯的地步?
如何就能要了命了?
方才他也問了,感冒之後便成了這個樣子,吃了藥也不大管用。
可是能從感冒開始的病症,還能有哪些?一沒轉成肺炎,二沒成心肌炎,連發熱之症也沒有,怎麼就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就算是……瑞定搖了搖頭,哪怕就是生了腫瘤……可是那方子上沒半味治療瘰癧癰瘍的方子,似乎也不是。
瑞定正想著,聽見內室裡傳來黛玉微微的哭泣聲。
瑞定起身,嘆了一聲氣。
早先知道林如海不好了,她便難過一次,後來雖然經他勸過一次,又說是計策,黛玉這才稍稍轉好,但是現在……他看了林如海的樣子都心酸了,更別提從小跟他相依為命的黛玉了。
瑞定去了內室,將黛玉摟在懷裡,只是沒什麼安慰的話。
要說林如海這個樣子,說他會好……瑞定自己都不相信,但是說什麼節哀……更是說不出來。
所以就只能一下下的拍著黛玉的後背。
只是有了人安慰,黛玉哭的越發厲害了。
“父親他……又想這麼丟下我一個人了嗎!”黛玉哭訴道,“林家就剩下我一個嗎?”
瑞定剛想勸,但是又覺得不如讓她哭出來也好,只是聽著聽著……他心裡也不大是滋味了。
黛玉的言語裡,竟是對林如海有了幾分埋怨。
“我母親死了,父親便要將我送去外祖母家裡。外祖母家裡那個樣子,父親竟是一點都不知道,只說讓我小心謹慎,孝順外祖母,跟姐妹們好好相處。”
黛玉吸了口氣,道:“父親每年就是將銀子給外祖母,賈家的人對我怎麼樣,他是一點都不在乎嗎?林家在京城也有宅院,他就算託人去打聽一二,也能知道我過得是什麼日子<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可是我又不能說……”黛玉狠狠在瑞定胸前蹭了眼淚,“我去之前,父親就說我要在賈府一直住到出嫁,又說外祖母來信,說二舅家裡的表哥是——”黛玉止了言語,就算是藉著酒勁兒,這話也說不出口。
“他又要丟下我不管了。”黛玉最後不住的重複這一句。
“我都知道。”瑞定一聲嘆。
藉著黛玉這半遮半掩的言語,他也能猜出個大概來。
林如海早先對賈家推崇至極,又跟賈敏兩個夫妻情深,別的……就顧不了那麼多了。
黛玉一個人去賈府過的什麼日子,又是怎麼跟姐妹還有賈寶玉相處的,他也知道。
每日的冷嘲熱諷,還有暗地裡將她跟薛寶釵作對比,他都知道。
至於子嗣問題……林如海要是真想過繼一個,也不是沒可能的,只是這個……多半還是怕皇帝的忌諱,況且管鹽稅這一條……得了善終的人不到一半。
與其這樣……
瑞定不禁想起來原本的結局。
林家遺留下來巨大的財產被賈家吞了,黛玉一個人死在賈府,沒有一個人替她出頭,這一切背後的誘因,多半還是因為鹽稅。
黛玉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本來就沒吃什麼東西,又將胃裡的東西吐了大半,眼下是徹底沒了力氣,躺在床上很是虛弱。
瑞定心疼極了,親自給她擦臉洗手,又脫了外衫,叫拿了保和丸來吃。
只是這藥剛吃下去,他突然覺得不對了,大夫有問題!
林如海吃不下東西,但是那方子裡一味理氣和中的藥都沒有!
瑞定眯了眼睛,大夫見他的表情也很是奇怪,像是怕他的樣子。
雖然早上他帶了大批人馬來了揚州城人人皆知,那大夫想必也是知道的,認出了他便是五王爺,因此臉上才會有害怕的表情。
瑞定仔細回想一遍,那大夫見了他先是一愣,後來他看大夫寫方子的時候,大夫還在抖,後來答話的表情也不大對勁。
這麼說吧,如果大夫認出來他了,為什麼不行禮?
如果沒認出來……為什麼又要害怕呢?
瑞定長得一表人才,相貌端正,怎麼看都不是能將人嚇壞的那一欄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