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柏安出身在一個商人家庭,父親也是一個小行商,到了他手上,生意愈發艱難。
小商人需要穩定的社會秩序,混亂的時代,對他們來說,就像是農民遇上了天災,沒有任何抵抗力。
亂世是土匪盜賊的時代,劫掠比做生意更容易獲得財富。有武力才能自保,有武力就有財富,倘若反過來,只會成為別人眼中的肥羊。
翡翠森和五行天之間的商路,現在長老會還沒有公開承認,意味著它還是一條走私路線。
商會自然有恃無恐,他們每一個身後,都有世家撐腰。
對趙柏安這樣的小行商來說,這條走私商路無異於刀尖起舞,稍有不慎便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趙柏安以前沒敢參與進去,但是如今生意愈發艱難。翡翠森的貿易,基本上都被深海商會壟斷,以趙柏安單薄的家底,到明年就會徹底破產。
形勢所逼,趙柏安一咬牙,從朋友親戚手上借了不少錢,賭上所有的身家,購置了這麼一車隊的貨物。
然而,他沒想到,這兩年的情況惡化到什麼地步。
拓城令的頒佈,五行天的元修都在朝蠻荒彙集,沿途都是破敗蕭條的景象。人口的減少,商會力量的轉移,自然也讓各個城市的守衛力量,向蠻荒轉移。
這直接導致土匪盜賊的橫行和肆虐,他們就像雨後春筍般,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到處都是。
大商會的商隊護衛森嚴,盜賊不敢動手,專門挑趙柏安這樣的小行商下手。
趙柏安不得不花費重金,聘請了護衛。
雖然這些護衛的實力都不怎麼樣,倘若是太平日子,這些人根本沒資格成為商隊護衛。但是今時不同往日,趙柏安也只有捏著鼻子認了。
他的運氣實在不好,遇到比盜賊更可怕的草藕傀儡。一番衝殺,多了幾具屍體,剩下的人便一鬨而散。
趙柏安已經徹底絕望,以為這次必死無疑,沒想到遇到東家。
是的,現在他已經被艾輝僱傭,成為艾輝手下的一位掌櫃。
投靠是山窮水盡時無奈之舉,但是後來,趙柏安覺得自己的新東家人很不錯。聽說他借了親戚朋友不少錢,東家很大方地給了他一筆錢,讓他先把借的錢還了,說是算是半車的貨錢。
光憑這一點,趙柏安就覺得自己肝腦塗地,也沒二話。
前兩年,世道還沒有崩壞到如今地步。長老會餘威猶在,岱宗登頂自立一方,但是今年,尤其到這半年,世道敗壞速度之快,就像山頂的雪層坍塌,引發山峰的雪層全面崩塌,轟隆呼嘯的雪色洪流,傾瀉而下,無物可擋。
仁義開始喪失、秩序已然崩塌。
強者俯瞰眾生,弱者卑微如螻蟻。恃強凌弱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越來越多。盜匪到處都是,沒有人管。
如今,只劫掠貨物不傷人命,已經能夠稱為義賊。強者拿走一半貨物,還會給錢?
稍有點本事的人,都前往蠻荒。
除了銀城這樣的中樞大城市,銀霧海和彩雲鄉,就像被抽空血液的殘軀。長老會的目光不曾停留半刻,任其繼續破敗、腐爛。
腐爛的氣息孕育不了生機,只能惹來喜愛腐肉的禿鷲。
能做到東家這地步,仁至義盡。
趙柏安有些畏懼地看了一眼清風,他知道這怪物自己惹不起。聽到東家說,清風是岱宗門下,他就更沒有什麼報仇的心思。
在翡翠森,沒有人能夠拂逆岱宗的意志,他是翡翠森的神。岱宗門下,那也是雲端的人物。
不過自己的東家好像並不是很怕岱宗,但是想想東家不是翡翠森人,趙柏安就釋然了。
他的目光,落在正在修煉的東家。
趙柏安心中讚歎,他從來沒有見過修煉比東家更刻苦的傢伙。不,他覺得刻苦已經無法形容東家的修煉,是瘋狂。
東家似乎對力量有著異常的偏執,修煉起來簡直就像入魔。
不過這樣的東家,讓趙柏安更加心安。在亂世中,沒有什麼比武力更讓人心安。
他安靜地肅手恭立在一旁,等待東家修煉的結束。
艾輝的神情異常專注,手中的龍椎劍快得眼睛都無法捕捉,在他面前,飛舞的草筋也化作一片殘影,尖銳的嘯音讓人頭皮發麻。
叮叮叮!
每一次龍椎劍和草筋的撞擊,都會迸濺出一蓬火星。
片刻,艾輝渾身就被汗水溼透,他身上升騰起嫋嫋白霧,他恍若未覺,手中的劍奇快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