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等了片刻,遠處塵沙滾滾,“趙”字旗先出現在眾人面前,然後是胡服騎射的趙國兵馬鋪天蓋地而來。當前一人,紅盔紅甲,率先而出,叫道:“前面可是秦國公子稷的車隊?”
趙勝看到此人,卻似整個人呆住了,直到那人又問一次,他才被身邊副將推醒,趕緊迎上前去,似要行禮,又似不知道如何是好,結結巴巴地道:“您……您如何親自來了?”
那人似笑非笑,看了趙勝一眼,道:“秦公子母子何在?”
素來伶牙俐齒的趙勝此刻忽然失去了機靈,呆呆地指了指羋月母子所乘馬車,道:“就、就是那邊。”
那人便道:“還請平原君通傳……”
趙勝更口吃了:“通、通、通傳什麼?”
那人不再說話,只橫了他一眼,趙勝忽然一個激靈,連忙撥馬轉身到羋月馬車邊,道:“羋夫人、子稷公子,我國兵馬已到。”
羋月按住好奇的嬴稷,自己掀開車簾,向外望去。
卻見一箇中年將軍,越眾而出,他看到了在馬車窗中露出半張臉的羋月,在馬上一抱拳道:“趙國右將軍趙維,見過羋夫人、公子稷。”
羋月一怔,看向趙勝。
趙勝還未從驚詫中回過神來,趙維咳嗽一聲,他才連忙介紹道:“趙將軍乃是我的……”
對方截斷了趙勝的話道:“族叔!”
趙勝忙答:“是是,是族叔。”
羋月心頭詫異。這平原君雖然年輕,甚至在羋月眼中略顯稚嫩,但性情爽朗、揮灑豪邁,片言可與人交,只語可窺人心,端的是諸國少年公子中的佼佼者,他能夠隻身代表趙侯雍前來燕國,參與這等重新劃分天下權力的大事,可見趙侯對他的倚重。可是這等人如何竟在這“趙維”面前舉止失措,敬畏十分?當下也提高了警惕,不敢失禮,忙拉起嬴稷,走下馬車,鄭重行禮:“未亡人季羋,見過公叔維。”又叫嬴稷行禮。
那趙維也已經跳下馬來還禮,目光炯炯地看向羋月道:“羋夫人多禮了。”
羋月看著那人,年紀四十多歲,容貌與趙勝倒有幾分相似,只是舉手投足之間,有一種睥睨八荒、吞吐永珍的氣概。羋月心頭一跳,暗道:此人是誰?這一身的氣派,竟不下於當年的秦惠文王,甚至豪放之處猶有過之。
當下心中將自己所知的趙國王族俱數了個遍,都無趙維其人。能夠讓趙勝這個趙侯愛子忌憚之人,猜來猜去,唯一的可能便是此人或許與公子成有關。
若論在趙國的權勢之盛,當數國相公子成,他是趙侯雍的叔父,當年趙肅侯長年征伐,國事託於公子成,拜其為相。待趙侯雍繼位之後,亦是十分倚重,諸事都要透過他的意見。聽說此前公子成反對趙侯雍胡服騎射之事,令得趙侯雍這一計劃無法全面鋪開,只能在軍中逐步緩慢推行。
若是這公叔維是公子成倚重的子侄,趙勝敬畏於他,倒也可能。只是看趙勝的神情,對那人敬畏之外,又透著親熱,這又有些不像了。
她心頭盤算,面上卻看不出來,只與對方應答。
當下雙方見天色已晚,於是不再前行,兩軍會合後安營紮寨。
當夜,荒原上營帳座座,火光點點,兵馬巡邏往來。
最大的營帳邊守衛森嚴,“趙”字旗下,當與燕人交接又安置好大軍的“趙維”進入營帳,早已經恭敬候在營帳內的趙勝立刻伏地行禮道:“兒臣參見父王。”
“趙維”坐下,方擺了擺手道:“子勝,起來吧。”此人正是當今趙國國君趙雍,此番卻用了半邊名字,自稱趙維,怪不得羋月想了半天,亦想不出此人底細。
趙勝站起來,惶恐道:“父王,此等小事,何必父王親自出馬?而且,父王何以……”
趙雍爽朗地大笑:“整日宮中閒坐無事,趁這機會出來跑跑馬,透透氣。你這小子不必如此聒噪,還沒老呢,就學你祖叔一般囉唆。”這卻說的是公子成,那位老人家素日對趙侯雍這種天馬行空的行事也是頗有微詞。
趙勝只得苦笑道:“叔祖也是擔心父王,父王喜好親身上陣,又喜歡白龍魚服,涉險過多,實是……”
趙雍不在乎地道:“十萬兵馬在我身後,說什麼白龍魚服涉險過多?”
趙勝只有苦笑。
趙雍又道:“我把兵馬帶來了,如今明面上,你就是他們的主帥,再過幾日,函谷關下與其他國家的兵馬會面,就由你出頭啦。”
趙勝只得應道:“兒臣遵旨。”
趙雍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