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去復歸〔4〕(1 / 2)

他看著他的君王,一步步走到了現在。他一直以為,大王是無敵的,是不惑的。可是如今,他看得出大王的煎熬來。縱然再英明的君王,也是人,身負秦國六百年的國運,面對列國無所不用其極的謀算,面對後繼無人的恐懼,面對死亡的威脅,也會困惑,也會畏懼,也會退縮,也會猶豫,也會無措。

他心疼他的君王,卻苦於自己沒有辦法相助,心中卻是盼望,若有人能夠解君王之惑,他一介老奴,便是肝腦塗地,亦是甘願。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秦王駟走了出來。

繆監迎上前,扶著他走下臺階,便聽得秦王駟吩咐道:“去常寧殿。”

此刻,常寧殿中,門外守衛森嚴,而室內,羋月一人抱膝獨坐。

自昨日被截回之後,繆監抱走嬴稷,而她就在侍衛的“護送”之下回了常寧殿,再也無法自由行動了。

這一天*,她就這麼獨自抱膝坐著,苦苦思索應對之策。

這時候,常寧殿房門開啟。蜷縮在榻上的羋月驚愕地抬頭,看到秦王駟高大的身影擋住了落日,他慢慢地走了進來,影子被陽光拉得長長的。

羋月跳下地來,奔向秦王駟,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袍質問道:“子稷呢,你把子稷弄哪兒去了?你為什麼不放我走,為什麼要帶走子稷?”

秦王駟雙手扼住羋月的肩頭,眼神熾熱:“寡人允准你出宮,可是沒有允准你離開咸陽,更沒有允准你離開秦國。你離開秦國,打算去哪兒?”

羋月不想回答,她欲轉頭,秦王駟卻按住她,強迫她面對自己。

羋月看著秦王駟,他身上有一種東西,讓她感覺陌生,那是一種長久殺伐決斷形成的威壓之氣。原來此前,他在她眼前展示的,還不是完全的面目啊。這種氣勢是危險的、可怕的,羋月的直覺告訴她,不要和他作對,猶如看到一頭猛獸,只能退避,而不要去挑戰一樣。

她直視秦王駟的眼睛,說了兩個字:“洛陽。”

秦王駟緩緩地鬆開手,忽然走到她原來坐的位置上,一指對面:“坐。”

羋月走到他的對面坐下,整個人充滿了警惕。秦王駟看著她,她此刻的神情和姿勢,既陌生又熟悉。說陌生,是因為她在他面前,從未有過如此的姿勢;說熟悉,那是他接見列國使臣的時候,對方如臨大敵的模樣,每每便是如此。

秦王駟看著羋月,問:“為什麼是洛陽?”他不待羋月回答,自己卻已經徑直說了下去,“是因為周天子在洛陽是嗎?列國的動向,在洛陽可以看得最清楚,是嗎?”

羋月嘴角抽動一下,雙手緊緊對握在一起,用這種方式,感受到支撐的力量,口中卻完全是一派外交辭令:“妾身只覺得,洛陽最安全,可以讓子稷有一個安定的環境學習成長。”

秦王駟冷笑:“申生在內而危,重耳在外而安。重耳可是繼位為君,成了晉文公。你對子稷的將來,也是這麼打算的,對嗎?”是了,這是她當日說的話,她從一開始,就有所策劃,甚至是圖謀吧。

羋月卻反唇相譏:“沒有諸公子之亂,哪來重耳復國?”她直視秦王駟的眼睛,“天若不予,妾身能有什麼打算可言?”

秦王駟的眼神凌厲:“可是隻要有一絲機會,你就能把它抓到手,對嗎?你甚至連魏冉都不準備帶走,而要讓他繼續留在秦國,為你返回秦國保留勢力。”

羋月冷冷地說:“妾身早說了,天不予,取之不祥;天予之,不取不祥。”若是嬴蕩真的能夠穩坐王位,你會對我一介婦人,有這樣的猜測嗎?若是嬴蕩不能坐穩王位,你今日對我的任何措施,又有何用?

秦王駟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忽然間哈哈大笑:“好,好回答。”他深深凝視著羋月,“寡人竟是到今日才發現,我的妃子中,竟有國士之才。”

之前,他曾經半開玩笑地稱許羋月為“國士”,但當時在他的心中,只不過是一種調笑,一種“你高於同儕”的誇獎,卻並未真的將她當成了國士。但此刻,他重新審視她的時候,才發現,她的見識和才能,並不亞於他那些朝堂的真國士。

羋月聽了這話,卻是無動於衷,道:“大王該問的已經問了,妾身倒有一言相問。”

秦王駟已經知道她要問什麼,道:“寡人是應允過你,放你走,可寡人如今反悔了。所以,如今不能再放你走。”

羋月想不到他一個君王,居然就這麼坦坦蕩蕩地把“反悔”二字說出口來,欲與之辯,也覺得多餘了,只冷笑一聲:“既如此,大王如今意欲如何處置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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