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311年,秦王駟去世,諡號為秦惠文王。秦惠文王死後,由太子蕩繼位為王。
舉國皆喪。
王后羋姝成了母后,依惠文王之諡,被稱為惠後。而她剛剛成為母后遇上的第一件事,就令得她的神經高度緊張。
“你說什麼?”羋姝的眼神如同刀鋒,要將眼前的人割成碎片,“遺詔?什麼遺詔?”
跪在她面前的,便是昔年秦惠文王身邊的內侍繆乙,他早於先王重病之時投機下注,來到了當年的王后、如今的惠後身邊。現在,更是在她成為母后之時,前來通報這個重要的訊息。
“是,先王重病的時候,奴才在一邊侍奉,看到先王臨終前,曾拿著一道遺詔在看。奴才偷眼掃了一下……”說到這裡,繆乙故作神秘地停了停。
羋姝卻並不欣賞他的故弄玄虛,冷笑一聲道:“什麼內容?”
繆乙聲音壓得極低,幾不可聞:“奴才不曾看到……”
羋姝這數日又忙又累,早失去了耐性,聽他吞吞吐吐,暴躁地道:“不曾看到,你說個屁!”
繆乙橫了橫心,低聲道:“惠後難道不懷疑嗎?先王臨終前,曾經有過怎麼樣的心思?雖然如今先王已去,但若留著這遺詔在,奴才怕,會對當今大王不利……”
話音未落,卻忽然覺得前面一樣東西襲來,他忙將身子偏了偏,一件金屬之物划著他的額頭而過,*於地。
原來是羋姝陡然暴怒,順手拿起一根銀簪就擲了過去。幸而繆乙躲了一下,可仍有一行鮮血流了下來。
繆乙嚇得伏地不敢作聲,耳聽得羋姝氣極之聲:“一派胡言!你當大王是什麼樣的人?大王心如鐵石,豈可輕轉?他既傳位蕩兒,又留遺詔?哈,他是要製造國亂嗎?根本就是你這等賤奴,邀圖富貴,胡編詔諭,企圖製造宮亂。你是想死嗎?”她的聲音極為尖厲,但又剋制壓低,更顯刺耳如梟聲。
繆乙也不敢擦拭,直挺挺地道:“奴才敢以性命擔保,絕無虛言。”
羋姝的臉色更是難看:“那這遺詔現在何處?”
繆乙卻不敢說了。他當日服侍秦惠文王,見其正拿著這道遺詔發怔,就悄悄瞥了一眼,隨即低頭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秦惠文王死後,他亦細細找過,卻找不到這道遺詔所在。他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告訴羋姝。他如今已經上了這條船,自然不能看著船翻了,教自己沒個好下場。當下只道:“奴才不知。”
羋姝自牙齒縫中陰森森透出一句話來:“給我挖地三尺地找,務必要找到!”
繆乙連忙領命:“是。”
羋姝看了繆乙片刻,忽然又問道:“你說,大監可知此事?”
繆乙一凜,他心中亦存懷疑。繆監久在先王身邊,尤其是臨終之時,簡直是寸步不離,無事可以瞞得過他。他當日雖匆匆一眼,但也看出那遺詔上字句工整,先王病重之時身體衰弱,他親自服侍過他寫了幾字,都是字跡微顫,恐怕寫不得這麼工整。若不是早就寫好,那便是有人代筆。不管哪一種可能,繆監都不可能不知道。
他看到那遺詔時是在先王臨終前兩天,那麼最終這遺詔是在誰手裡?這兩天見過先王的人,屈指可數,而最有可能知道此事的,便是繆監了。
他知道羋姝提到此事的用意,忙磕頭道:“奴才明白惠後的意思,必會完成惠後的心願。”
羋姝點了點頭,冷冷道:“繆監服侍了大王一輩子,如今大王去了,他也應該好好歇息去啦!”
繆乙心頭一寒,忙應聲道:“奴才明白。”
王者之喪,舉國皆縞素。
繆監站在宮殿一角,看著人來人往,人人為先王致哀,可是又有幾人的悲哀是真正發自心底的呢?
他只覺得累,累得骨髓裡都滲出深深的倦意來,累得幾乎要站不住。
當年追隨先王之時,在戰場上幾天幾夜不眠不休都沒事。主子奮戰沙場,他亦要跟在他的馬後衝鋒;主子戰場歸來卸甲休息,他還要服侍得對方停停當當。不管怎麼樣的強度,他都從來沒有累過。
是這生存的本能,已經刻在他的骨子裡了。他的存在價值,就是服侍先王、依附先王,為先王做一切他想到的,或者沒想到的事情。可是先王不在了,他的存在價值亦已失去。如今,也應該是他告別這個宮殿的時候啦。
他忙碌地處理著各種事務,看上去一切如常,可是他的靈魂卻似遊離在這個宮殿外,而飄浮在空中。曾經,這宮裡發生的一切事,他都要掌握。可如今這宮中的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