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想法。這種想法,經常會折磨她,讓她夜不能寐,甚至讓她不能像別的後宮婦人一樣,去向大王獻媚討好。那種後宮婦人以為很正常的獻媚君王、打壓同儕的行為,到了她身上,便成了一種折磨。她要很努力地掙扎,甚至無數次地痛苦、思索,一直到為自己找到理由,才能夠邁出這一步來。
所以,她的後宮之路,就註定要比其他的女人走得辛苦得多,掙扎得多,也曲折得多。
見她似乎又陷入某種掙扎中,女蘿暗啐自己多嘴,忙勸道:“季羋,我只是胡說八道,您休理我。”
羋月卻搖了搖頭,道:“女蘿,你說得很對,我不能這麼活。”
女蘿暗驚:“季羋,您想做什麼?”
羋月有些迷惘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但她的神情卻漸漸有些清明起來,“但我知道,我想要不一樣的活法,我想要一種屬於自己的活法。”
女蘿暗悔,只得哄勸道:“季羋,您別想太多。”她抬頭看看天色,道:“待會兒小公子就要回來了,哄哄孩子,您就不會想這些有用沒用的了。”
小嬴稷如今六歲,已經開始識字習書,每日便由繆辛抱著去師保處學習,到下午再抱回來。
說到嬴稷,羋月的心思稍稍轉移,搖了搖頭,嘆息道:“不,正是因為有子稷,我才要真正去想明白、想透徹,我應該怎麼走完這一生。雖然我現在還沒想到該怎麼辦,但我卻不願意就這樣任由別人擺佈我的命運,這樣困守在四方天地裡,和幾個充滿嫉妒的女人互相怨恨著過完一生。”想到這兒,她忽然站了起來,走到書架前翻找,“女蘿,我的那捲《逍遙遊》呢,到哪兒去了?”
女蘿一怔,也想起來了:“季羋,您似乎好久沒看這本書了。”
羋月停下手,怔了一怔,道:“是,好久了。是從我懷了子稷以後,還是從我服侍大王以後呢……”她輕嘆一聲,“一個女人,嫁夫生子以後,就忘記什麼是自己,忘記曾經有過的鯤鵬之心了。”
正說著,卻聽外面傳來嬉鬧之聲,羋月精神一振,笑道:“是子稷回來了……”
果然,嬴稷已經脫了鞋子,爬上走廊,飛快地跑進房間裡來,口中還叫著:“母親,母親……”
羋月眉眼俱笑,坐在那兒,等著這個胖乎乎的小身子撲進自己的懷中,才接過女蘿遞來的巾子為他擦臉,問他今日學了些什麼,遇上了什麼有趣的事兒。
一會兒,便聽得嬴稷問道:“母親,我聽說宮裡有個阿姊回來,是哪個阿姊啊?”
羋月詫異:“你如何知道了?”
嬴稷便說:“是我剛才路過,看到內小臣指揮人送東西到引鶴宮。我問他誰住進去了,他說是我的大阿姊。”
羋月點了點頭:“是啊,是你大阿姊,你從沒見過她。她在你出生前,就嫁出去了。”說到這裡也不禁觸動心事,嘆道:“你大阿姊還有一個兒子,同你差不多大呢。”
嬴稷對母親忽然嘆氣頗感不解,只問:“那我能同他一起玩嗎?”
羋月神色黯然道:“他不在。”
嬴稷問:“他去哪兒了?”
羋月看著他童稚的臉,忽然心底一酸。設身處地想一想,若有一日,有人要將嬴稷與她分開,她也是要發瘋的吧。這麼小的孩子,如果沒有母親,該怎麼辦呢?
羋月輕輕地撫摸著嬴稷的小腦袋,道:“子稷,要不要同母親一起,去看望一下你阿姊?”
嬴稷點頭:“好啊!”
羋月轉頭對女蘿道:“你差人去引鶴宮問問,我想帶子稷去見大公主,大公主可願一見。”
過得片刻,孟嬴那邊便有回報,說是請她過去相見。
自此之後,羋月便經常帶著嬴稷,去引鶴宮看望孟嬴。孟嬴自返秦以來,滿心想的便是失散的兒子,除此之外,任何事情對她來說都沒有意義,也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