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腦海中急速地轉著,卻浮現與秦王駟的幾次會面情況來,第一次是郊外伏擊,他為何會忽然恰好出現,這是有預謀的嗎?他曾邀黃歇去秦國,可是除了黃歇之外,他又會收羅郢都的哪些人才,會不會危及楚國?他來到郢都,是為了破壞五國聯盟嗎?他身為一國之君,必是衝著國政大事而來,可觀那些羋姝几案上的那些禮物,她不信他會有這麼閒暇的心思與一個無知少女談情說愛,他的目的根本不在羋姝,而在於秦楚聯姻的政治格局吧?
可恨,堂堂一國之君,行事竟然如此不擇手段。她看著眼前猶沉浸在幸福和得意中的羋姝,只覺得一股憐憫之情湧上,欲言又止。此時說破,已經為時太遲。
此時此刻,她真是一刻也不願意再停留在此處,看一個已經上當的無知少女在講述她自以為的虛假幸福,她只想速速脫身,去找屈原和黃歇問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們應該對秦王早作防備。
好不容易擺脫了羋姝,羋月急急回房,便更衣去了莒姬處,就要去找黃歇。莒姬卻搖頭道:“你如今出不去了?”
羋月詫異:“為何?”
莒姬道:“你忘記你前日遇險之事了?威後因此失了臉面,豈肯放過你。她當日便派人到了我這裡來搜檢一番,回頭竟又是將周圍查過,如今你素日常出去的小門已經被封死了,不但如此,還派得有人巡邏……”
羋月氣忿地捶了一下几案:“實是氣人。”
莒姬卻道:“你若真有要事,或可令太子那邊的人轉告黃歇。”
羋月一驚,問道:“太子?”
莒姬點頭:“如今南後重病,太子為人軟弱無主,南後看重黃歇,欲引他為太子智囊,所以近來對黃歇頗為示好。黃歇曾與我言道,你若有急事相傳不便,當可封信丸中,教太子身邊的寺人交於黃歇。”
羋月一喜道:“好,我這便封信丸中,讓太子身邊的人交於子歇。”
當下忙取來帛書,只寫了一行字道:“秦王駟已陰入郢都。”便在莒姬處用蠟封丸,莒姬也不去看她寫些什麼,只叫了心腹的寺人,將這蠟丸轉交於黃歇所交代的太子侍人。
黃歇接了蠟丸,還只道是羋月有什麼事,忙到僻靜處開啟一看,便是大驚,當下要與屈原商議,無奈今日乃是大朝會,太子、屈原俱在章華臺上,竟是無法傳遞訊息。他亦是一介白衣,手中無任何可派之人,只得眼巴巴在章華臺下等著。
朝堂上。
昭陽除了一開始站出來支援靳尚以外,再不發一語。屈原無奈,只得親自與靳尚爭執,那靳尚甚是狡猾,屈原與他纏鬥半日,心中詫異,似靳尚這樣不學無術之術,竟能夠引經據典說出這套話來,更為奇怪是靳尚區區一個下大夫,素日也無人瞧得起他,今日朝會,竟會有無數人或明或暗支援於他,甚至連大王與令尹也偏向於他。
屈原感覺到似乎今日的大朝背後,有人在布著一張羅網,一點點在收緊著。
朝會上,五國合縱竟是無法再續,雖然在他的反對之下,與秦國的結盟未談能成,可是新政的推行卻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反對。
屈原走出章華臺,正午的陽光耀眼,正映得他有些暈眩,他腳步一個踉蹌,久候在外的黃歇連忙扶住了他:“夫子,您沒事吧。”
屈原定了定神,看著眼前的人,詫異道:“子歇,你如何在此?”
黃歇道:“弟子在這兒已經等候屈子好久了。”
屈原無力地揮了揮手:“何必在這兒等,朝會若有結果,我自會同你說的。”
黃歇上前一步,道:“屈子,弟子剛才得到訊息……”說著上前附耳對屈原說了幾句話。
屈原一下子睜開了眼睛道:“什麼?當真,子歇,取我令符,立刻點兵,若追捕上他——”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似在猶豫什麼,片刻之後,將令符按在黃歇掌中,語氣中露出了罕見的殺氣,對黃歇低聲道:“就地格殺,不可放過。”
黃歇接令急忙而去。
靳尚遠遠地看著他們師徒的行動起了疑心,走過去試探著問道:“屈子,不曉得子歇尋您何事?”他訕訕的笑著,努力裝出一副極為友善的面孔來。
屈原看著這張奸佞的臉,一剎那間,所有的線索俱都串了起來,他忍不住怒氣勃發,朝靳尚的臉上怒唾一口道:“你這賣國的奸賊。”
一時間,整個章華臺前,萬籟俱靜。
靳尚不防屈原這一著,急忙抹了一把臉,待要反口相譏,卻見屈原的眼神冰冷,似要看穿他的五臟六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