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羋月看著魏美人躺在那兒,這時候她一點也不覺得那張臉有多可怕,她看著這張臉,充滿了痛苦和憐惜。
她的傷口終究還是洗去了,雖然她的美貌已經永遠無法回來,但去掉了那些可怕的蛆蟲和血汙,此刻她已經死去的臉上,只除了中間的一部份之外,還是看上去好多了。
黃歇輕嘆一聲,不忍再看下去,將披在魏美人身上的羋月外袍又拉上一些,蓋住了她的臉,轉頭對羋月道:“她一生愛美,別讓人看到她這樣。”
羋月點了點頭。
此時她的衣服蓋在了魏美人的身上,黃歇便把自己的衣服為他披上了,又收攏了一堆柴,點起了火堆。
兩人靜靜對坐著,好一會兒,黃歇開口道:“夜深了,我們走吧?”
羋月搖了搖頭道:“不,魏妹妹膽小,我們走了,她會害怕的。”
黃歇無奈嘆息,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魏美人,也是最後一次見到,一個如花似玉的妙齡少女,死得如此之慘,這令他痛心令他恨,可是終究不如羋月來得感情更深,沉默片刻,他道:“你冷不冷?”
羋月搖頭道:“人不冷,心冷。”
黃歇走到她的身邊,將她攏入自己懷中,輕聲道:“這樣,會不會好些。”
羋月輕輕地偎在黃歇懷中,輕聲道:“是,好象好些了。”沉默良久,她忽然嘆道:“不知道為何,我總覺得這一刻如此地不真實,象這火光中透出的景色,都是扭曲的詭異的。”
黃歇抱住了她,在她的耳邊低聲說道:“別怕,有我在,我永遠都會在你的身後,守護著你。”
羋月怔怔地看著火光道:“火烤完了,我們也要回宮了,我真不想回去。一個個人的面具之下都是妖魔的面孔,不知道哪個什麼時候就會掀開面具想吃了你。”
黃歇輕撫著她的頭髮道:“別怕,有我。”
羋月轉頭問道:“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黃歇嘆了一口氣,將經過說了。原來他今日與太子在比武場回來,送太子回宮以後,走到一處拐角,卻聽得僻靜處有兩個內侍在爭執,他本以不以為意,不料那兩內侍聽得他的腳步,便趕緊跑了。跑的時候卻不慎落了一隻耳璫在地上,他見耳璫眼熟,揀起來一看卻正是羋月的耳璫。
諸公主常例之物,皆是有定,羋月也斷不會將這種耳璫賞於這種下等內侍,黃歇既是覺得疑問,便上前追上了一名內侍,那內侍支支唔唔不肯說出實話來,黃歇更覺疑竇,將他一搜,竟搜出數件羋月常用飾物來。
那內侍見事已敗露,也嚇得癱軟,只說奉了上頭的命令,叫他們在西北角廢宮中伏擊一個女子,他們只是遵命行事,如今這女子已經扔下河中,不知死活。
黃歇心急如焚,不及理會,忙向他說的方向趕去。他趕到那廢宮之處,天已經漸黑,他正焦急無處尋找,卻聽得羋月尖叫之聲,連忙聞聲趕去,這才恰好遇上。
羋月聽完,冷冷一笑道:“可見是天不絕我!”
黃歇道:“你可知是何人對你下手?”
羋月搖了搖頭道:“知不知,也無區別,總歸是這幾個人罷了。”
黃歇卻嘆道:“是七公主。”
羋月倒是一怔道:“我一直以為,想殺我的會是威後,或者是大王,可是沒有想到,真正下手的竟是她?我倒想不到,她有這樣的決斷和心腸。”
黃歇也嘆道:“是啊,我也沒有想到,為什麼會是她?”
羋月迷惘地道:“我跟她並無恩怨,可是從見面的第一天起,她就不知道為什麼獨獨怨恨我,處處想踩我、陷害我。真是可笑,讓她落到這種命運的是威後,如果她心中不平,那也應該是嫉妒姝姊,為什麼會處處針對我。”
黃歇卻有些明白:“唯怯懦者最狠毒,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受威後母女的欺壓,卻無法反抗,便只能踩低別人,才能夠心平。”
羋月伸手添了一把柴,輕聲道:“據說,我一生下來就被人扔到水裡,所以很小的時候,母親就讓我就學會了游泳,我不能再被淹死,也不想任何一種死法,我絕對不能再讓別人可以殺我,任意處置我的命運,我的命運,我要握在自己的手中。”
黃歇凝視著她道:“我知道。皎皎,你的命運,我和你在一起共同承擔。”
羋月閉了閉眼,忽然撲在黃歇的懷中,今天的事,讓她整個人的精神都崩潰了,失控地叫著:“子歇,那你今天就帶我走,現在就帶我走。這宮裡,我一刻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