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駟聽了不禁駭然:“此事駭人聽聞,不想楚宮竟有此舊事!”說到這裡,他頓時又想到:“王后有解藥,那必然就有毒藥,此番就算不是她下手,可她居然留著這種害人之物,又是什麼心腸?哼,這次之事,哪怕與她無關,寡人也必要將她身邊這種陰私鬼祟的東西統統銷燬。否則的話,宮中豈有寧日!”
羋月靜靜聽他發作完了,才又嘆道:“王后雖然未必是下毒之人,但下毒的,卻必是楚國之人。”
秦王駟眼神一凜:“你看出是什麼人了?”
羋月想了想,慢慢地說:“我後來又將那和氏璧拿回細看,發現不但玉質精美,而且花紋製作極為相似,簡直能以假亂真。若非我自幼枕著和氏璧入睡,對那種手感太過熟悉,換作普通人,還真是無法分辨。所以臣妾斗膽猜想,讓人制作此物的人,一定持有過和氏璧。”
“持有過和氏璧?”秦王駟皺眉,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楚威後。
卻聽得羋月繼續道:“在臣妾的記憶中,持有過和氏璧的人,除臣妾外,就是楚威後、楚王和令尹昭陽。威後和楚王,與王后乃是至親,豈會不顧王后的安危?萬一王后也去沾手這假和氏璧呢?而且,他們與張儀也實無仇隙。與張儀有仇,又在乎王后和秦宮其他人死活的,就只有令尹昭陽。”
秦王駟沉吟:“昭陽?”他對列國宰執之人,自然是極有研究的,當下便想著昭陽的所有資料。
羋月卻又搖了搖頭,有些遲疑道:“五國兵馬齊聚函谷關下,必不能持久。歷來列國合兵攻擊,不是成功便是失敗。若是失敗,則多半敗在人心不齊上。而人心再不齊,總也得要有一個源頭,或是瑣事衝突,或是策士遊說……所以,秦有張儀,便是這五國合縱的大敵,自然要先除去他。昭陽雖老成謀國,但性子剛愎,不擅用此等心計。當此五國兵臨城下之際,必是有人忌憚張儀之才,行此誣陷之計,而借昭陽之手實施。這樣的連環計環環相扣,那昭陽背後之人,其智當不下於張儀!”
秦王駟眉頭一挑,已經想到一人:“公孫衍!”
羋月詫異地道:“公孫衍?是那位前不久剛逃離秦國的大良造?”她在楚國還能夠和屈原、黃歇等縱談政事,但到了秦國之後,絕大部分時間只能困於宮中。她偶爾也去四方館聽策士辯論,但這種大庭廣眾之下的辯論,也以縱論列國形勢的居多,而討論秦國重臣為人手段,卻是各人私底下的事了。就算她有時能見著張儀,但張儀看不上公孫衍,說起來貶低居多。因此她對此人不甚瞭解,唯一一次見面,便是那次在大街上匆匆一會。
秦王駟道:“不錯,公孫衍與張儀更有深仇。昭陽不過是誤會張儀盜了和氏璧,但公孫衍卻因為張儀的到來失去我的倚重,不得不離開咸陽。公孫衍為人心高氣傲,我不能用他,他就要我後悔失去他這個國士,所以才會集結五國之軍,兵臨城下,讓天下人知道他公孫衍的本事,我秦國不能用他,乃我秦國不識珍寶。”
羋月道:“原來如此。那大王將如何處置?”
秦王駟頭疼地說:“寡人本擬讓張儀去遊說分化諸侯,可是張儀卻……”
羋月道:“大王,既知張儀是冤枉的,就更應該反其道而行,重用張儀,遊說分化諸侯,消弭兵災,讓敵人的陰謀不能得逞。”
秦王駟道:“士可殺不可辱。寡人不能視洶洶物議為無物,只得罷張儀之相位,又將其禁於相府之中。寡人擔心,張儀會因此而負氣抗旨,不願為寡人效命。”事實上,他也不好意思再當面令張儀去辦這件事。
羋月點頭道:“臣妾明白。人以國士相待,我以國士報之。公孫衍太過熟悉大王,也太過了解張儀,才會設下這麼一個局。臣妾以為,對於張儀來說,請將不如激將。”
秦王駟眉頭一挑,心中有些明白,微笑:“激將?”
羋月道:“公孫衍如此與秦國糾纏不休,皆因好勝之心。而張儀無端受此誣陷,必會有報復之心。若能激起張儀的報復之心,何愁此事不成?他留在秦國為秦效力,將公孫衍辛苦集結的五國聯軍化為一盤散沙,正好大大地出一口惡氣。天底下還有比這更好的與公孫衍一決高下的機會嗎?”
秦王駟拊掌大笑:“善,大善!既如此,寡人就派你去說服張儀。”
羋月指向自己:“我?”
秦王駟道:“這世間還有比你更熟悉張儀,更能說服張儀的人嗎?”
羋月也笑了,向秦王駟行禮道:“臣妾遵旨。”
過了幾日,羋月便驅車去了張儀府。張儀府外面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