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梔梔正準備讓尚佳帶她去看望賀瀝,誰知還沒等她過去,這日賀瀝便來尚府正式拜訪了。
上午的時候,為了給梔梔補養身子,尚夫人命如貝在正房廊下的閣子裡給梔梔燉滋補湯品,而她則和梔梔呆在堂屋裡歇息——尚夫人倚著錦緞靠枕歪在錦榻上,梔梔舒舒服服挨著她趴著,拿著一本話本讀給她聽。
梔梔讀完了一回目,剛念罷“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尚夫人正聽得津津有味,如畫便進來稟報道:“稟夫人,賀瀝賀大人求見!”
尚夫人抬眼看向梔梔。
梔梔原本在錦榻上趴著,聞言一骨碌爬了起來,笑嘻嘻道:“姨母,是我叔叔來了!”
尚夫人笑著吩咐丫鬟:“客人來了,還不快些服侍姑娘穿鞋!”
如詩和如珠忙笑著取了李梔梔的淺紫香羅繡鞋,屈膝幫李梔梔穿上。
尚夫人又為梔梔理了理髮髻衣裙,覺得一切妥當,這才帶著梔梔迎了出去<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賀瀝準備了多日,今日乃有備而來——他自知憑藉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情,說是聲名狼藉也不為過,因此竭力想要給尚夫人留下一個美好的第一印象,以免讓侄女梔梔沒面子。
他今日戴著罩漆紗的無腳幞頭,身穿月白圓領袍子,腰圍黑玉帶,愈發顯得劍眉星目英俊不凡。
尚夫人知道梔梔的叔叔年輕,卻沒想到賀瀝居然年輕到這種地步,明明是一位比尚佳大不了幾歲的英俊青年嘛!
而賀瀝不但帶來了極為豐厚的禮物,表現也彬彬有禮,謙恭得很。他很會說話,而且不笑不說話,很快便令尚夫人產生了好感。
賀瀝見機,微笑著提出要和梔梔說說話。
尚夫人爽快地答應了,起身帶著眾丫鬟婆子去了綠竹軒,留下賀瀝和梔梔在堂屋獨處。
待堂屋裡只剩下自己和梔梔了,賀瀝看了梔梔一眼,見她眼巴巴看著自己,忙招手道:“梔梔,過來坐下吧!”
梔梔起身,隔著一張小几在賀瀝的鄰座坐了下來。
賀瀝端起茶盞飲了一口,潤了潤有些乾的喉嚨,這才道:“梔梔,這些年你是怎麼過來的?”
李梔梔端坐在圈椅中,一邊回憶,一邊慢慢講述著。
原來過得那麼苦,那麼難,可是到了如今,那些苦難好像被一層薄而透明的牆隔開,所有的回憶全都化為一聲嘆息。
當賀瀝聽到梔梔自己在梧桐巷獨居時,一向冷硬的心碎裂成片,淚水猝不及防落了下來。
他雙手捂住臉,淚水泉水般湧出。
這就是他疼愛的侄女,這就是他疼愛梔梔的方式,因為他的緣故,梔梔受了這麼多苦……
賀瀝平生第一次後悔自己當年做出的決定……
李梔梔原本低著頭低聲敘述,聽到了賀瀝壓抑的啜泣聲,她抬眼看向賀瀝,老老實實道:“叔叔,你也別太內疚了,我娘是被我爹氣死的,我爹和一個叫宋彩蓮的女人好上了。至於我爹,是他自己不成器,自己作死的。”
她還真的不覺得爹孃的死與二叔有很大的關係。
按照她爹的尿性,即使平安地在京城生活,縱使沒有宋彩蓮,也會有馬彩蓮劉彩蓮王彩蓮出現,而她娘又那樣的柔弱,結局似乎是不可逆轉的。
即使梔梔這樣安慰,可賀瀝還是不能原諒自己。
他用力抹了一把眼淚,低聲問梔梔:“尚家人待你如何?”
梔梔聞言,頓時眉開眼笑,聲音中都帶了甜意:“姨母待我很好,阿佳哥哥也待我很好!”
賀瀝聞言,心裡才得了一些安慰,道:“我正在讓人收拾家裡,待一切齊備了,就把你接回去,以後你從家裡出嫁。”
既然尚家待梔梔好,他也就放心了。
如今可以爭取的是讓梔梔成親之前回家裡住些日子,並從家裡出嫁——女孩子要嫁人了,總不能從婆家到婆家吧?
另外他正在竭盡全力為梔梔準備嫁妝,尚家家大業大,梔梔不能空著手嫁進來,他盡力而為,讓梔梔體體面面成親<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賀瀝又坐了一會兒,這才起身預備告辭。
誰知正在此時,外面傳來女孩子的厲聲呵斥:“薛姨娘,你往砂鍋裡放了什麼?”
賀瀝聞言一愣,當即看向李梔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