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想到李梔梔已經滿了十四歲,鄭曉垂下了眼簾,濃長睫毛遮住了幽深眼波——他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些異常,雖然他一直病弱,心跳時常有異,可是鄭曉知道,此時的心跳與往日不同,與以前都不一樣……像什麼呢?
像雲破日出,春日乍現,燦爛的金色陽光破雲而出,照射在泛著幽幽藍光的冰封河面上,厚厚冰層發出“咔嚓咔嚓”的破碎聲,而冰層之下,春水緩緩流淌……
雖然寒冷,卻帶著溫暖的希望。
鄭曉心中有些迷茫,抬眼看向李梔梔。
李梔梔也在看他,見狀忙移開視線,看向尚夫人。
見尚夫人清澈的眼中滿是鼓勵,堅定地看著自己,李梔梔這才挺直背脊慢慢走了過去,把手重新放回尚夫人手中,仰首看著尚夫人嫣然一笑,道:“姨母,我還以為有壞人呢!”
她故意嬌俏地籲出一口氣:“嚇死我了!”
李梔梔其實心中頗為愧疚——遇到危險,她竟然不管姨母,自己先躥了,實在是太自私了!
尚夫人輕輕攥了攥她的手,和藹地說道:“沒事,這位是鄭太尉家的二公子<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李梔梔聞言,也不抬頭,屈膝給鄭曉行了個禮,起身後看向尚夫人:“姨母,我們回家吧!”
尚夫人抬眼看向鄭曉:“賢侄,告辭了!”
這時候景秀也帶著兩個人走了出來,聲音依舊細細低低的:“見過鄭公子!”
鄭曉見他腳步輕捷全身蓄勢待發,便知對方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惜他此時只想嚇嚇李梔梔,並沒有打架的打算。
鄭曉目的達成,心滿意足,因此極為瀟灑地一擺手,臉上依舊帶著那抹得意洋洋的笑意:“伯母、妹妹,請!”
一直到在車中坐定,李梔梔還有些驚魂未定,依偎著尚夫人道:“姨母,我家到底是如何得罪鄭太尉家的啊,我一直是影影綽綽的,到如今都沒弄清楚……”
路上雪積得很厚,車伕小心翼翼地趕著馬車,行進得很慢,饒是如此,馬車還是有些顛簸。
尚夫人攬住李梔梔,覺得她是那樣的柔弱,心裡一陣憐惜,思索了一陣子方輕聲道:“我知道的也不多。當年你二叔李賀不知道在哪裡學了一身的功夫,回到東京後常常與一些江湖人士往來,你母親說了他幾次,你二叔也倒是收斂了一些,可是……有一日,你二叔不見了,鄭太尉府卻上門拿了你爹去問話,你母親走投無路,只得帶著你來尋我。我命人四處打探,這才知道……”
尚夫人一向堅毅的臉上顯出一抹茫然:“鄭太尉嫡出的二公子,就是方才咱們遇到的鄭曉,被你二叔當街打成重傷……”
馬車似乎被什麼硌住了,顛簸了一下,又朝前方而去。
李梔梔抬眼看向尚夫人:“姨母,我二叔為何要打鄭曉?”她那時候年紀雖小,對二叔李賀卻還有印象。她祖母去世得早,她二叔李賀差不多算是被她母親撫養長大的,出事的那一年,李賀也才十七歲。
一個十七歲的普通富戶出身的少年,為何舉拳去打一個十五歲的高門公子?不但出手會那麼重,而且在對方重重隨從的包圍下居然把對方揍成重傷?
尚夫人苦笑了一下,道:“我那時候讓人打探得來的訊息是鄭曉帶著幾個奴才上街,因鄭曉被一個推車賣菜的給撞了,他那些奴才正毆那打賣菜的,卻被你二叔撞見。你二叔認為是鄭曉縱奴行兇,因此……”
她眼睛微眯,嘆息了一聲,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了:“事情怎麼可能那麼簡單,鄭曉是陛下唯一的親外甥啊……”
鄭曉是永泰帝唯一的親外甥,是穆氏皇族用來角逐皇位繼承權的一枚棋子,他也不過是個犧牲品罷了,可是梔梔還小,這話是絕對不能和梔梔說的。
李賀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出事之後如何能夠迅速消失?李家二郎把陛下的外甥太尉的嫡子打成重傷,李家為何能夠順利逃出京城?
謎團一個接一個,饒是尚夫人聰明智慧,也只能是朦朦朧朧,猜到五六分而已。
政治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啊!
李梔梔在聽到尚夫人那句刻意壓低、低得幾乎聽不清楚的“事情怎麼可能那麼簡單,鄭曉是陛下唯一的親外甥啊”的時候,背脊上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她似乎明白些什麼了<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