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由著她了？是由著她給你張羅通房納妾,還是由著她這會子只打個照面就走了？”見賈珠不甚領情，王氏心裡自然是不自在。
“母親，兒子不是這個意思……”
“你房裡多個伺候的怎麼呢？”王氏不由得抬高了音量,太偷偷用帕子搌了搌眼角“我只說你瞧瞧，瞧瞧咱們差不多的人家,哪個家裡少了爺們的伺候了。甚至不少人家裡,沒成親房裡都有貼身伺候的人了。早先不給你添置，是想著你念書,年紀又小,怕被那些妖妖嬌嬌的勾壞了身子，壞了心形；後來你成親,起先你跟你媳婦也瞧著還好。她伺候得仔細的時候,我這個當孃的可曾有說過半點不是麼。只是這後……”王氏頓了頓，“你瞧著都是這啥事。你長這麼大，起先是在老太太跟前養著，後來我接過手,都是細細的養著，連咳嗽都沒聽過幾聲。那回你若是不好了，我這個當孃的也是不活的！”因是動情，王氏便是性子再剛強,話音裡也是帶著點哭腔了。
越說,王氏越發的失態。新改了名字的夏蕊一直就在一邊候著。她這樣的小丫頭在府裡是武漢不值錢的，伺候的時間段，主家同她沒什麼感情；自身的年歲又小,沒個本事壓身立命；小小年紀就出來當丫鬟的,自然也沒什麼出身家世。如今因這等事情在主子面前掛了號。如若賈珠或者王氏不收她,她肯定是落不得個好的。於是眼瞅著機會,夏蕊給王氏遞上杯熱茶。
王氏順手接過，接著茶盅和茶水的熱氣掩蓋著自己的失態。
略微緩和了片刻，王氏又同賈珠道：“如今我們同你敏姑姑，林姑父走得近，都住在一個府裡。如今便是寶玉這小孩兒家家的，說話利索了後也會甜嘴哄哄人，吃著什麼新糕新點的都知道說你在外當差幸苦了，要遣人給你送去。不過是些小孩子的童言童語，可聽著窩心呀。可你媳婦呢？人家根本就不樂意往咱們跟前湊。有這樣當人媳婦的嗎？”
“母親……”賈珠無言以對。
“今兒這事我也沒法攔著她。小葉兒哭鬧，哄不好我這個做奶奶的也是心疼的。”其實李紈的有些小手段，王氏心裡是看得透透的。就比如這出門/見人不讓孩子吃飽，可借孩子哭鬧的由頭脫身的把戲，她也是知道的。不過這些手段針對的都是些小奶娃。小娃娃本身就難得立住，以往可沒見著哪個當親孃的捨得這般做派。
王氏知道這些，但也不會同賈珠細說。畢竟這些屬於內宅陰私，在她眼裡是不應當鬧到爺們跟前讓爺們操心的。她只是招來夏蕊，摩挲著夏蕊的手掌：“好孩子，瞧著你雖小，但也是個懂事伶俐的。日後咱大爺，還勞煩你多看顧著。若是他欺負你，太太給你撐腰。”
夏蕊跪地，口稱不敢，全身上下寫滿了恭順。
對著賈珠，王氏則說：“別的我不管，夏蕊著孩子我是交給你了。別嫌棄人小。可瞧著是個好。養好了，這自小服侍的情分和忠心，那也是旁的半路殺來的人所不能比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且不論夏蕊什麼年齡，那都是王氏過了明路給賈珠的人了。不論賈珠對這夏蕊有何安排，賈珠面上總是要收下這個丫頭的。夏蕊自是要給王氏同賈珠磕頭，再三表示著自己的忠心。
李紈那廂，此刻也有點子熱鬧。她遣走了自己的奶孃，身邊自有新的得用的補上。這內宅僕婦的前程系在主母們身上，這主母的前程自然是系在自家夫君身上。李紈這回鬧出的一出，不僅驚著了王氏賈珠母子兩個，就是她身邊伺候的也是受驚不小。
“奶奶，您咋找太太要人呀？”
“可不是，便是大爺身邊缺人，這不應該咱自個兒張羅麼。”
“那邊的人可不跟咱們一條心。”
“最少也得把那小蹄子的身契要來！”
……
幾個陪房媳婦和陪嫁丫鬟，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的說得李紈頭疼。李紈揉著眉心道：“不用你們瞎操心，奶奶我自有成算。”
可不是，李紈早就盤算好了。她挑上夏蕊這個丫頭也不是白來的。一是確實瞧見夏蕊在賈珠身邊時候的礙眼，二是這一批小丫頭是王氏來揚州新添的人手，人牙子手裡買來的死契。若是京裡那些伺候了幾代，在府裡盤根複雜的家生子丫頭，她也不會打這樣的主意。
因李紈說自己有成算，她身邊伺候的自然捧著李紈說話：“我們幾個粗粗苯苯的，還請奶奶教導。”
“那麼個黃毛丫頭，才幾歲，離開臉伺候還早著呢。”李紈又琢磨起自己的長指甲，似乎覺得這樣才能讓她心安，“那麼個丫頭，你當大爺會收？如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