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頭伺候的連聲答是,但鄒氏畢竟是威信不足,亂糟糟的動靜也就沒給壓下來。鄒氏余光中瞧著已經徹底慌神了的李紈,心下一片荒涼。
“一大早的,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這府上雖不姓賈,但也和賈家有著莫大的關係。王氏大著肚子,竟是和前來診脈的柳粵一齊到了。
本還心存僥倖,覺得王氏不會那麼早過來的鄒氏聽到王氏的聲音心下一慌,但她瞅著六神無主的李紈後又強打起精神。她一邊把李紈摟進懷裡以示安慰,一邊搶先對王氏開了口:“回太太,並不是奴婢們有意要吵吵嚷嚷。而是今早我們奶奶動了胎氣。大爺又是舟車勞頓的才回來,他一時間關心則亂,出了岔子。”
在王氏看來,李紈面色蒼白,神色惶恐,似乎是印證了鄒氏所說,但微微一深想又這表現覺得同鄒氏話裡說的不那麼一致。
王氏來不及多問,她瞧見賈珠面如金紙的躺在床上就徹底慌了神。
“珠兒,我兒,我的乖兒,你這可是怎麼了?”王氏撲在賈珠的床頭,連聲哭喊道。只可惜賈珠此刻一點兒知覺都沒有,不能給出王氏期望中的回應。
“賈太太,要不您先讓讓,讓學生先給石浮把個脈。”匆匆趕來的柳粵此刻也是壓力山大。他原估摸著只是個風寒什麼的,畢竟賈珠剛從外面回來,有淋了大雨的。以賈珠以往的身體素質,風寒什麼的不算什麼大問題。可如今這面如金紙的臉色,柳粵也有些拿不準了。要知道有些身子健壯的人不病不打緊,一病便是棘手的大病了。
“是我糊塗了。”王氏此刻腦子明白得也快,知道自己哭哭啼啼也沒半分幫助,趕忙起身擦乾眼淚,把位置讓給了柳粵。
於此同時,一直跟在王氏身邊,做慣了管事的周瑞家的也沒掉鏈子。她直接把臉一板:“都出去吧。都聚在這裡也不透氣,不方便柳先生給咱們大爺把脈。”她那架勢,說得就是李紈同鄒氏。這時候哪裡有一般的丫頭婆子敢往跟前湊。
賈珠也算是周瑞家的看著長大的,那感情也是不淺。好端端的一個人回來了,結果在自個兒媳婦這兒出了岔子。便是沒什麼其他原因,僅僅只是感染風寒生病了,那也是當媳婦的伺候不周。周瑞家的這種人,算不上格調多高。她當下人的替自家主子說出主子不便說的話,可不管遷怒不遷怒。
鄒氏神色一暗,她當著王氏的面,說話肯定是沒周瑞家的底氣足的。正準備領著李紈去外頭候著,不想方才一直嚇傻了的李紈似乎這會子才回過神來。李紈眉頭一抽,神色痛苦:“疼……我肚子疼。”
李紈的神色不似作偽,眼見著又是一陣兵荒馬亂,幸好賈敏帶著大夫及時趕到。畢竟李紈懷著賈珠的骨肉,就是之前有再多的不滿,賈敏也不會現在對李紈表現出來。
賈敏柔聲道:“好孩子,先跟姑姑出去,咱們看看大夫,喝了安胎藥再來。咱們肚裡的小哥兒也是心疼他老子。不然怎麼這會子鬧騰起來了。這孝順的孩子,可不能讓長輩擔心的。”幾乎是連哄帶騙的,賈敏這才把李紈帶出來,沒讓她在裡頭礙事。
比起賈珠的情況,李紈的問題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她下頭雖然見紅了,但她先前的底子打得好。所以一劑安胎藥下去,裡頭再加上些安神助眠的藥材,李紈便百事沒有的沉沉睡去了。
柳粵給賈珠診完脈,退到一邊捻著鬍子低頭不語。賈敏顧不得忌諱,讓自己帶來的大夫趕緊也上去檢視檢視情況。賈敏對柳粵的情況不甚瞭解,再加上她之前為了自個兒的身子也是訪遍了名醫的,所以賈敏對自己帶來的大夫還是挺有信心的。
那大夫五十多歲的年紀,鬚髮花白,看著是似乎比年富力強的柳粵更有能力。於是王氏也顧不得柳粵如何做想,並沒有阻止賈敏的行為。
賈敏帶來的大夫一邊把脈一邊嘆氣,過了半晌後才說:“病人外感風寒,內旺心火,兼之肝氣鬱結,情況怕是不好呀。”
王氏被那句不好嚇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但作為母親,她此刻可不能崩潰。她聲音顫抖的道:“先生可有良方?咱家還是有些家底,便是參湯當水,鹿茸做柴,只要醫好我兒,都是不妨事的。”
“看病可不是這個道理,並不是藥材用得越貴越好。”那大夫被王氏的話弄得急了眼,可是要他開方子,他又是沉思半天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