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駟大步走出常寧殿,出了正門,還停步回頭看了一下,但終究還是沒有留下來,繼續往前走。
繆監等人連忙跟了上去。
秦王駟走了幾步,卻忽然停住,吩咐繆監道:“去召魏冉來,陪寡人喝酒。”
繆監忙應聲去叫魏冉<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魏冉此時正在城外練兵,聽了傳召,大惑不解。但君王有令,不得遲緩,他當即吩咐了副將,自己回營解甲,拿桶冷水澆了澆臭汗,便急忙更衣,趕往宮中。
此時天色暗了下來,宮中已經下鑰,卻因為秦王有旨,還留著側門進出。
秦王駟見到他時,魏冉頭髮還是半乾。秦王駟失笑,喚了侍人來,服侍他去偏殿擦乾頭髮,又更了衣服回殿。此時食案俱已擺了上來,階下又有歌舞,秦王駟與魏冉一人一幾,對坐飲酒。
魏冉初時心底惴惴,但秦王駟只是閒問些他在軍中之事,又問他當日初初離宮,去軍中如何適應,又說起羋月當日如何想他,子稷如何誇他的話來,來來去去,只是拉些家常,魏冉便開始放鬆下來。
他知自己算不得聰明,更知秦王駟君心深不可測,在聰明人面前,便不探真心消耍弄機巧,只管直道而行罷了。看這樣子他是要閒話家常,自己是從小在他面前長大的,也沒什麼可掩飾的,當下便也依舊以本心相待。
果然秦王駟甚是歡喜,如羋月一般叫他:“小冉,讓寡人看看你酒量進步了沒有,來來來,再喝一杯。”
魏冉也不推辭,舉杯喝了個精光。
秦王駟就問他:“你能喝多少?”
魏冉看了看手中的酒爵,就有些嫌棄:“這酒爵太小了,不夠勁。”
秦王駟擊案讚道:“真壯士也。來人,搬幾罈子酒來給他。”
魏冉忙離席辭謝:“臣不敢在大王面前失儀。”
秦王駟笑著踹他:“胡說,你在寡人面前滾泥撒潑哭鬧,寡人都見過,如今倒來與寡人裝蒜。”
魏冉撓頭,嘿嘿傻笑。當日羋月被義渠人抓走,秦王駟到驛館去看羋姝,魏冉知道是大王,如獲救命稻草,哭著喊著撒潑打滾求他去“救姐姐”,如今聽他提起舊事,頓時不好意思起來。
秦王駟便笑道:“函谷關初露頭角,攻打燕國身先士卒,此番入蜀,又立大功。如今這酒,便是獎賞你的。”
魏冉便放心了,安坐在那兒,由著侍人們一罈罈酒捧上來,不多時,便喝得有了六七分醉意。他這時候還有一點清明,自知再喝下去,非要出醜不可,當下死命推了,說是“實在不能喝了”。
秦王駟見他滿臉通紅,舉手投足都已經不穩,連舌頭也有些大了,知道他亦是夠了,當下便允了。他一揮手,就令歌舞退下,又叫侍人用熱巾子給他淨面。
魏冉原來還提著神怕出錯,見酒宴已撤,心裡一鬆,再用熱巾子一焐,酒意就上來了,腦子裡也迷糊起來。
秦王駟見他半醉半醒,便與他閒話:“你立了軍功,想要些什麼東西?美人、財物,還是寶劍名馬?”
魏冉便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一事來,抬頭看著秦王駟,笑著說:“臣都不要,臣只要……呃……臣不為自己求,臣想為阿姊和……和子稷求。”
秦王駟笑容變淡,卻仍笑道:“果然如此,寡人就知道你們姊弟情深。”
魏冉只道是在誇他,勉強撐著几案起來,向著秦王駟跪下,道:“聽說大王近來要分封諸公子<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臣想請求,把臣指派到公子稷的封地上去。”
秦王駟“哦”了一聲,笑道:“此事,你想了很久吧?”
魏冉實誠地點頭:“臣在沙場浴血,一是為報大王知遇之恩,二是為了照顧好阿姊和她的孩子。”
秦王駟微微點頭:“哦,怪不得你如此拼命。”
魏冉喝得有些高了,只道他這是贊話,鬆了一口氣,索性一屁股跪坐下來,憨笑道:“我原來還以為,可以用軍功求一塊封地,將來把阿姊和外甥接出來……”
秦王駟臉色頓時變了。這個傻孩子是不會講假話的,他若是一直有此念頭,這念頭必是別人灌輸與他的。
原來,原來她一直都不曾安心於這宮中,不曾將寡人視為終生的倚仗啊。
他袖中拳頭握緊,臉色沉了下去,室內一片沉寂,沉寂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