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註定要嫁與他人,既然註定要與人爭寵,那麼何不讓自己得一個最好的結果?如果她能夠嫁一個君王,生下一個兒子,將來得一片封地,那麼,她就是那片封地上至高無上的女君。
她受昭氏照應,她身邊所有得用的人,都是昭氏所派。她在宮中爭寵要依靠這些手下,她亦不得不接受昭氏的指令,做為楚國、為昭氏爭利之事。
就算不是她,就算如王后、魏夫人,又能如何?一個女人,母族給了你一切,你也要將一切獻給母族。所以這一步,她踏了出去,便無法回頭。
更何況,在這件事上,她已經沒有選擇了。有時候她也不免暗恨司命之神的不公,諸媵女之中,她最聰明、最努力、最早承寵,為何人人能夠生兒育女,偏偏她卻膝下無出?宮中一代新人換舊人。有了兒女的妃嬪,只要撫育好兒女,便是下半生有靠。可她呢,無兒無女,便不能不再為自己努力一把<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只有攪亂這個局,讓王后、魏夫人、羋八子等俱都捲入,人人受損,她才有機會脫穎而出。秦王是不會輕易廢后的,但是在這件事之後,王后的羽翼自然會被斬斷。不管玳瑁還是羋八子,都會成為這個佈局的犧牲品。到時候王后失寵失勢,不得不倚重於她一人。以王后的才智,她要架空王后,狐假虎威,都不是難事。
到那時,她或許可以借王后之力再獲君寵,得到生兒育女的機會,甚至是……將那些在各種局面中失勢失寵甚至丟命的妃嬪的兒女們收為己有。
這樣的事,在楚宮也不是沒有過。她在內心冷笑,羋八子的養母莒姬,不也是自己無子,奪人子女為己有,膝下兒女雙全嗎?
她是昭陽著力栽培的侄女,她是昭氏最具野心的宗女。她自幼在昭氏族內學到的東西,絕非王宮中的公主能比的。這是大爭之世,男人要爭霸江山,女人也要爭命爭權爭嗣。不爭,便終身不得志,鬱鬱而終。爭了,成敗各半。可若要她一生居人之下,還不如讓她去死。既然她連死都不怕,那麼她為什麼不去搏一下呢?
可是,看著季昭氏哭著跑出去,孟昭氏的心亦如針扎一樣。她何嘗不願意像季昭氏那樣活得簡單、自在一些?在她身上,夫婿、子嗣、母國、家族,這一重重壓力,讓她腦子裡經常會不由自主地產生不顧一切的瘋狂想法來。
她苦笑一聲,眼淚緩緩流下。
季昭氏跑入花園,找了個僻靜角落,大哭起來。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卻聽得一個聲音道:“喲,這不是季昭媵人嗎?”
季昭氏一驚,抬起頭來,看到眼前之人竟是繆監,嚇得臉色慘白,好不容易才勉強擠出一絲笑來,顫聲與他打招呼:“大監怎麼也在這裡?”
繆監依舊笑眯眯的:“媵人這是受了誰的氣?可要老奴幫忙?”
季昭氏頓時覺得心驚膽戰,勉強道:“沒什麼,只是跟阿姊拌嘴了,覺得有些委屈而已。”
繆監笑道:“您阿姊莫不是孟昭氏?”見季昭氏點頭,笑著繼續道:“那是為什麼事拌嘴啊,是為衣服,還是為首飾啊?”
季昭氏苦笑一聲:“我要為這些事煩惱就好了。”
繆監袖著手,微微一笑,忽然道:“那麼,是為了和氏璧下毒之事嗎?”
季昭氏心裡有鬼,被他這一句話直嚇得臉色慘白,渾身顫抖,勉強笑道:“大、大、大監,你說什麼,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繆監將她的一舉一動看在眼中,笑容更加和藹,道:“媵人知道些什麼?若是不肯與老奴講,不如與老奴到承明殿直接與大王說吧。”
季昭氏顫聲問道:“你說、說、說什麼?”
繆監忽然收了笑容,冷冷地道:“你們姐妹之中,到底是誰跟楚國令尹昭陽有勾結,是你,還是孟昭氏?”
季昭氏矢口否認:“不是我,不是我……”
繆監的笑容顯得深沉,在季昭氏眼中,卻極為可怕。
季昭氏一急,轉身欲走,卻被繆監身邊的內侍擋住。她急得哭了起來:“你,你何敢如此無禮?我要去見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