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月又做了那個夢,那個她已經很久沒做過的夢。
她站在一團漆黑當中,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似乎聽覺視覺全都被矇住了。她什麼也做不了,只有放開腳步,不停地跑著,她也不知道能跑到哪裡去,到底要逃避什麼,只曉得她一步也不敢停下來,若是停下來,就似要被這一團黑暗給吞噬了一般。可是她越跑,周遭的漆黑便越是濃稠,濃得似要粘住了她的四肢五官一般,濃得似要叫她窒息。她越跑越慢,漸漸地整個人似要被這一團漆黑給粘住、給淹沒、給悶死。她想驚叫、卻叫不出來,想動、卻是全身麻痺,一動也動不了……那似是一種腐爛又帶著血腥的氣味,漸漸地就要沒頂了……
她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四周仍然是一片漆黑,鼻子中似乎仍然能夠聞到那沒頂的血腥之氣。
她是還在夢中,還是醒了?
忽然聽到“啪”地一聲,一團亮光忽然點起,將光芒撒佈整個房間之中,那一瞬間黑暗退出,她的肢體似乎也從冰封僵立中回暖,她又活了過來。
她遲鈍地將目光轉動,看到了執著青銅燈奴,焦急地走到她身邊坐下的莒姬。
莒姬柔聲道:“你醒了。”伸手就要去她額頭試一下體溫,羋月卻扭頭避開。忽然想到一事,她厲聲道:“魏冉呢,我弟弟呢,他在哪兒?”一邊問,一邊就要掀被起身出去。
莒姬忙按住她道:“你休要擔心,我已經把魏冉和向壽都接到莒族去住了,他們安好。”
羋月卻道:“我不放心,我要自己去看看。”
莒姬道:“這夜深人靜的,宮門都下了鑰,你要如何去看。我已經安排妥當,你還有何不放心的?”
羋月卻轉頭,眼睛似要噴出火來,厲聲道:“我正是不放心你<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莒姬一怔,站起來以母親的威權斥道:“你這孩子說的什麼瘋話,快躺下來,你可知道你昏睡了多久嗎?”
羋月卻揮手拍開她欲拉自己的手,叫道:“你別叫我孩子,我不是你的孩子,我的母親剛剛死了,死了!”
莒姬倒退一步,怔在當場。
羋月卻厲聲道:“為什麼,為什麼你當日不肯去尋她?她為了你入宮,她為了你放棄自己的人生,她任由你將她獻與父王,不是為了她自己爭寵,而只是為了你生兒育女,助你固寵,讓你得了人生的倚仗。可是你是怎麼待她的,她因你而結怨那惡婦,她因那惡婦的報復受盡苦難,可你呢,你不聞不問,任由她活在那般地獄之中……你知道她身上有多少傷麼,受過多少毒打虐待嗎,你自然是不知道的,甚至是不在乎的……”
莒姬跌坐在席上,心頭劇痛,她撫著心口,如溺水的人一般,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羋月猶自未覺,仍道:“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安排她在小樹林相見,為什麼會讓她又被那個昏君所辱,你知不知道,是你安排的這次會面害死了她,是你害得她再也沒辦法活下去,是你害死了她,是你害死了她!”
莒姬再也忍不住,張口便噴了一口血出來。
羋月滿腔悲憤,直欲傾倒出來,不管是誰,只想將這怨恨憤怒發洩出來,而莒姬近在眼前,更是成了她猜忌、發洩和遷怒的目標。
及至莒姬忽然吐血,她才怔住了,整個人呆在那兒,好一會兒才伸手顫聲道:“你,你怎麼了……”
莒姬揮開她欲攙扶自己的手,捂著胸口,喘著氣道:“叫、叫女艾。”
羋月一怔,連忙轉身慌里慌張地開了門叫道:“女艾,女艾——”
莒姬的侍女女艾和女葵連忙進來,見了莒姬如此模樣,嚇了一跳,連忙熟門熟路地自旁邊的漆盒中取出一隻小巧的銀瓶來,倒了一粒丸藥,遞與莒姬飲水服下,撫著她的胸口助她平氣,好一會兒才安穩下來。
羋月在一邊焦急地想要插手卻是插不上手,好不容易見莒姬平息下來,才吶吶地上前叫了一聲道:“母親——”
莒姬卻是滿臉的心灰意冷,只淡淡揮了揮手道:“我今日不舒服,女葵,你且帶公主去她原來的房間去住,我要歇息一下了。”
女葵忙道:“是。”便帶了羋月回到她原來的居處,又慢慢地說明了原委。
卻原來羋月忽然於獵場之中失蹤,女葵知道原委,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一邊急忙派人去西市尋找,想法辦推諉搪塞。
另一頭,莒弓打昏了羋月,也忙著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