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想起來大夥兒還心有餘悸,完全想不通一個頭疼得要死的人,怎麼能連傷幾十人,三四個身手高強的親衛都按不住。
但那雙帶著狂躁冰冷意味的眼睛在掃了他們一眼之後,蕭弄竟然沒有直接抽劍,而是按了按額角,坐起身,嗓音低啞:“展戎,鍾宴笙在哪裡。”
展戎愣了一下,不明白都這時候了,主子怎麼還能提起力氣問那位小公子的下落:“回主子,守在淮安侯府外的探子彙報說,鍾小公子方才與鍾思渡一同出發,要去景王府赴私宴。”
蕭弄臉上沒有表情:“備車,去景王府。”
展戎心裡“啊”了聲,面上絲毫未顯:“是!”
他剛轉過身,又被叫住了。
“等等。”
蕭弄疲倦地閉上眼,抹了把額上的汗,猜測到他現在的樣子看上去應當狼狽又恐怖,猶如惡鬼,會把某隻膽子不大的小雀兒嚇得眼眶通紅,還不敢掉眼淚。
答應過不會再嚇他了。
定王殿下一言九鼎。
他扶著床柱緩緩站起來,高大的身影晃了一瞬,就在其他人擔憂的視線中穩穩站定,腰身重新變得挺直:“熱水。”
昨晚睡得不太好,翻來覆去做了一晚上亂糟糟的噩夢,鍾宴笙在晃晃悠悠的馬車裡實在沒忍住,低頭打了個小小的呵欠。
鍾思渡坐在他對面,看他閉著眼睛睜不開睡不醒的迷糊樣子,眼底掠過絲笑意,倒了杯溫熱的茶水遞過去,嗓音溫和:“喝點茶醒醒神
。”
鍾宴笙揉揉眼睛接過來,乖乖道:“多謝。”
茶是雲成三催四請叫不起來鍾宴笙,趕緊提前泡好的濃茶,一口下去,苦到舌根,鍾宴笙睡意頓消。
這幾日他縮在家裡,讓雲成一直注意著外面的訊息,發現定王殿下似乎沒再大張旗鼓找“迢迢”了。
一個可能是他已經找到了,另一個可能是他沒興趣不想找了。
想想蕭弄奇怪的表現,鍾宴笙不知道該不該放心,反正等赴完景王殿下這個私宴,他要半個月不出門。
一杯茶喝完了,鍾宴笙慢吞吞把茶盞放回去,瞅了瞅在車上也在看書的鐘思渡,試探著開口:“鍾思渡。”
鍾思渡停頓了一下,抬頭看他:“嗯?”
鍾宴笙往他那邊挪了挪,打探:“爹昨日找你說話,沒有談我什麼時候繼續讀書的事吧?”
“嗯。”
聽到回答,鍾宴笙充滿期待地望著他:“那我們商量一下,你不要在爹面前提到這些事,往後就不用來我的書房了。”
鍾思渡盯著他看了他片刻,嗓音更溫和了:“我昨日已經和父親提過,父親覺得你最近太過憊懶,讓我明早來找你讀書。”
鍾宴笙:“……”
他還以為鍾思渡的態度變好了!結果更壞了!
看鐘宴笙生著悶氣又挪開了,鍾思渡重新低下頭看書,心思卻沒能放在書上,指尖摩挲了書頁片刻,又聽到鍾宴笙喊了聲:“鍾思渡。”
他終於忍不住,抬眸瞅著鍾宴笙:“為什麼不叫我哥哥?”
鍾宴笙矇住:“啊?”
“在父親母親面前都可以叫,為什麼私底下不願意叫?”
脫口而出把心底的話說出來後,剩下的話突然就變得很容易吐出來,鍾思渡抿了抿唇:“是因為我從前的態度?”
鍾宴笙茫然地望著他。
他還記得,半個月前,鍾思渡還臭著臉對他說不會喜歡他。
遲疑了片刻,鍾宴笙望著目光微灼望著他的鐘思渡,搖搖頭:“不是。”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很難對著鍾思渡叫哥哥。
可能是因為……已經有過一個脾氣很差的假哥哥了。
意識到方才的話有些衝動,鍾思渡很快恢復冷靜,望著他嘆了口氣,別開眼:“……當我沒說。”
鍾宴笙緩緩眨了眨眼,低低喔了聲。
馬車內又靜了下來,接下來的一路,倆人一句話都沒說。
景王殿下閒來無事時就喜歡到處找人喝酒,廣結好友,今日來赴私宴的人不少,淮安侯府的馬車到時,景王府外已經有許多人先到了,頗為熱鬧。
和之前在景華園的鬥花宴相似,淮安侯府的馬車一到,周圍就是一陣靜默。
只不過上回是因為淮安侯府關於真假世子的流言,這回是因為鍾宴笙。
雖然在雁南山的事,被有心人刻意壓了下去,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關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