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師暄妍揉了揉痠痛的腕骨,眉眼垂落一片淡淡的陰翳。
“他明知道我每日帶孩兒累,卻總來纏我,我得讓他也吃一吃兒子的苦頭,省得他忙幫不上,盡會說些風涼話。”
春纖掩唇笑道:“奴婢看,聖人是被皇后拿捏得死死的,這段時日,可有聖人消受的。”
好像有了兒子以後,關於孩子的餵養問題,新手夫妻兩個就一直存在些分歧,師暄妍蠻橫地要按照自己的來。
在她眼底,寧琛畢竟是個新生命,小小一團的孩子,脆弱得就如同一件琉璃製品,稍不留神就能摔碎了,得寸步不離地看顧著。
這點是與太上皇不謀而合的。
太上皇的“隔輩親”已經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
而寧恪卻覺得,除了必要的食水,其餘的都可以散漫飼養,甚至偶爾鐵血。
她越是著緊孩子的事,以至於忽略孩子他阿耶的感受,拈酸的陛下這種觀點就越旗幟鮮明。
到了後來,寧恪顯然成了一名“激進派”。
看他作壁上觀地在一旁指點江山,師暄妍就來氣。
乾脆甩手一丟:“你既然說得頭頭是道,那以後我不管了,你自己養。”
皇后沒說二話,但言外之意就是,養好了不獎,養壞了我咬死你。
與皇后的默契,讓陛下心有慼慼焉。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領了一個全天下最難的活計。
() 但(),與其讓師般般每夜都得忍受被孩子吵得失眠的苦楚(),不妨他來吧。
身體再疲累,也總好過心疼。
只是陛下到底還是低估了寧琛強大的破壞力,畢竟是自己親生的種,骨子裡的叛逆桀驁,是一脈相承、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才週歲,他就知道把老父親氣得掛臉冷笑。
關於孩子的教育問題,陛下幼年時深受了“陵節而施”的苦楚,又怎麼會放過自己一歲的兒子。
別說太子殿下在孃胎裡時,就開始受到《論語》的薰陶了,來到世間的第二年,他就被迫要張嘴叫人。
可憐這孩子,甚至都還不會走路。
哦,說到走路。
寧琛的走路也是在阿耶的手底下學會的。
初始,那小傢伙的雙腳一著地,身後託著他的肩背的雙臂便倏然放鬆。
還沒有建立“自己也會行走”的概念的太子殿下,沒有任何人扶持,一屁股摔倒在地。
敏銳的痛覺,是每個小孩子與生俱來的天賦,小太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以後不消說二話就開始嚎啕大哭。
他的哭聲,衝著人的耳膜。
幾個內監都於心不忍,想勸說陛下要不算了,太子殿下其實還小。
寧煙嶼旁觀著孩子的撒潑打滾,和他的窘迫,卻未置一詞。
小東西的腳底下已經墊了一層軟氈,摔不痛也摔不傷,只是人性本惰,再小的孩子也會從經驗當中摸索出一個道理——
哭鬧是達成目的的唯一捷徑。
這個認知,會讓本來就怠惰的孩子,變得更加肆無忌憚和猖狂。
此風不能助長,此念不能姑息。
一歲的孩子,本來就應該學習走路了,旁人越會縱容他,寧煙嶼自己就更加不會。
陛下沒有上前,也沒有讓任何人上前。
他旁觀著寧琛的哭,忍著那刺人耳膜的噪音一點點充斥整個大腦,挑戰著他本就煩躁的神經。
不過孩子的體力畢竟是有限的,當他意識到,阿耶今天是鐵了心要讓他站起來,並不會因為他的撒潑無賴而有分毫心軟以後,對這條已經過時的“捷徑”,他聰明地選擇了放棄。
抖擻抖擻精神,振作起來,寧琛用奶胖的雙掌撐住了腳邊的軟氈,堅定地朝著阿耶爬了過去。
在場的內監女史大約有十來人,但寧琛所選擇的地方,只有那一處——阿耶所在的那個地方。
寧煙嶼負手向身後,立身若巖,巋然不動。
幼小的孩子,堅定執著地向他爬過來的時候,縱然頑石般的心,繃得再緊,裝得再硬,也難以自制出現了細微的崩裂,心尖冒出了一絲燙意。
不夠。
寧煙嶼心中說道。
這還不夠,他須得自己站起來,主動地,站起來,以一個人的方式,挺直他的脊樑,以日後山河日月重負在肩也不會將他轟然壓坍的堅秉與勇毅,去面對六合之中所有風浪。
小小的寧琛,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