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嶺一陣遲疑,不知是否該上前去開門——郎俊俠還躺在房中,大門上了門閂,外頭的人拍了幾下門,段嶺便冒著風雪去開了。
“喲。”騎兵也十分意外,問,“怎麼是個小孩兒?你家大人呢?爹孃呢?”
段嶺答道:“生病了。”
“這不是名堂裡頭那孩子麼?”背後一名像是騎兵隊長的男人,低頭端詳段嶺,段嶺一身單衣,被凍得嘴唇青紫,站在門後不住發抖,年輕男人下馬,打量段嶺,段嶺已忘了在何處見過他。
“你爹呢?”男人說,“記得我不?我是蔡閆的哥哥,蔡聞。”
段嶺想了想,說:“他病了,我不記得。”
蔡閆他是記得的,但這男人段嶺記不得。
“你家裡大人能見人麼?”蔡聞又皺眉察看段嶺眼眶上的瘀青,段嶺先前被揍得甚狠,眼皮腫著,蔡聞伸手去摸,段嶺只是有點驚懼地朝後躲。
“在睡。”段嶺不願意讓蔡聞進來,生怕他發現了刺客的屍體,蔡聞見段嶺畏畏縮縮的,一個小孩,大冬天只穿著單衣,赤腳站在門口,終究心下不忍,說:“罷了,快回去歇著<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下一家!”蔡聞朝士兵們吩咐道,翻身上馬,離開,背影一晃,轉馬時段嶺才想起先前來接蔡閆的,正是這年輕男人。
巡城士兵走了,段嶺鬆了口氣,閂上門,回到臥室內,壺中參茶氤氳著一室香氣。
段嶺把壺提下來攤涼,聽見榻上郎俊俠在咳嗽。
“什麼人?”郎俊俠額上全是汗。
“蔡閆的哥哥,蔡聞。”段嶺照實答道。
郎俊俠閉著眼,說:“蔡聞?就這麼走了?蔡閆又是誰?你認識他弟弟?”
“嗯。”段嶺說,提著溫熱的水壺,將壺嘴對著郎俊俠的唇,朝他嘴裡頭灌參湯,郎俊俠起初嗆了幾下,而後平靜下來,就著壺將那一壺參湯都喝了。
“老山人參……”郎俊俠的聲音平靜而沉穩,“吊氣續命,天不絕我,還有麼?再來點兒。”
“沒有了。”段嶺說,“我再偷……再買點回來。”
“別。”郎俊俠說,“太危險了。”
“那我再加水燒一燒給你喝。”段嶺說。
郎俊俠便不再吭聲了,那夜不知為何漫長無比,段嶺窩在榻下,不住打瞌睡,爐上煮著參湯。
“郎俊俠?”
郎俊俠不作聲。
“你沒事麼?”段嶺害怕地問。
“哎。”郎俊俠半睡半醒間答道,“沒死呢。”
段嶺這才心頭大石落地,外頭越來越暗,唯獨爐裡的火光像個溫暖的太陽,照著他倆。
“郎俊俠?”段嶺又問。
“活著。”郎俊俠的聲音像個風箱,彷彿從肺裡發出來似的。
段嶺又睡著了,腦袋直朝榻上磕。
翌日再睜眼時,雪停了,段嶺發現自己睡到了榻上,郎俊俠躺在身旁,臉上已有了血色。
段嶺像條小狗一般,起身去聞郎俊俠的鼻息,眉頭深鎖在郎俊俠臉上嗅來嗅去,深籲一口氣,頭痛欲裂,說:“什麼時辰了?”
謝天謝地,段嶺擔憂地看他,問:“還難受嗎?”
“不難受了。”郎俊俠說。
段嶺心情大好,說:“我找點吃的給你。”
他剛爬起來,望見院外鋪滿了白雪,歡呼一聲,便要出去玩雪。
“衣服穿上。”郎俊俠說,“彆著了涼,聽見沒有?”
段嶺裹上裘襖,拿著竹竿敲廊下的冰稜玩,哈哈大笑,一回頭,見郎俊俠坐在房中,解開外袍,剪去單衣,給自己換藥<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段嶺便放下竹竿,跑進去,問:“你好些了麼?”
郎俊俠點點頭,段嶺見他解開繃帶之處,腹部傷口泛著紫黑色,卻已結痂,有三道深淺不一的口子,於是給他燒水,讓他擦拭乾淨,撒上金創藥。
郎俊俠白皙而健壯的胳膊上,也有一個奇異的象形刺青,猶如鐘銘上的虎,這令段嶺想起了昨夜的事。
“他們為什麼殺你?”段嶺問。
“想從我這兒問一個人的下落。”郎俊俠說。
“誰?”段嶺問。
郎俊俠看段嶺,忽然嘴角微微上揚,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