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
段嶺面前擺著兩條路,一條是趁武獨還沒發現自己的身份,儘快逃走,去尋找李漸鴻。
另一條則是暫時留在這裡,但需要非常小心,想必牧家、武獨等人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有郎俊俠認得自己,但以先前郎俊俠不把他交給任何人,直接下手殺他的舉動來說,郎俊俠應當不想讓人知道段嶺在西川<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第二條路反而更安全一些,至少在武獨這裡,只要不被郎俊俠發現,就能等候李漸鴻回京城的那天。
段嶺決定暫時觀察一段時間。
武獨折騰了一下午藥方,似乎有點頭疼,到院子裡頭站了一會兒,提著根繩套,朝段嶺脖子上一套,拉緊。
段嶺登時漲紅了臉,以為武獨要把他吊死,雙手抓著繩圈,讓它鬆一些,武獨卻不說話,將繩子的另一頭在柴房的門把上繫緊,像拴狗一般拴著段嶺,便又出院子去了。
繩子的範圍恰好能抵達茅房、柴房,段嶺便這樣被養在了院子裡。
夜裡回來時,武獨又是一臉煩躁,扔給段嶺點吃的,段嶺吃了,屋裡亮起燈,武獨的影子映在窗上。深夜,武獨出來看了一眼。
院子裡已不見那少年。
繩子的一頭拴在柴房的門上,另一頭則進了柴房裡。
顯然是段嶺找到了地方睡覺。
武獨突然覺得很好笑,關上門,睡了。
段嶺躺在柴房裡,設法解開脖子上繩套的結,可那是牛筋繩做的,綁得非常緊,他無論如何也解不開,只得戴著它睡覺,總覺得很不舒服。
他腦海裡翻來覆去地,還在想郎俊俠的那桌子菜,想清楚了以後,他沒有半點憤怒,只覺得非常地難過。他說不清是因為被父親料對了的難過,還是為郎俊俠辜負了他的信任而難過。
這天夜裡,他躺在柴房冰冷堅硬的地上,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自己在輝煌的皇宮裡醒來了,叫了兩聲爹,侍衛便匆匆上前,朝他說:“太子殿下,陛下在早朝,這就去叫。”
段嶺在皇宮的床上躺著,不多時,李漸鴻穿著修身的朝服,笑著走進來,坐在榻畔,說:“醒了?”
段嶺哼哼唧唧的,還想再躺一會兒,李漸鴻便和衣躺下,陪兒子賴床,朝帳外吩咐了幾句,給太子折點桃花進來,放花瓶裡。
段嶺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枕在李漸鴻的肩臂上,玩著父親的腰墜,那半塊玉璜。
陽光從帳外投進來,照在段嶺的臉上,他睜開雙眼,醒了,面朝柴房頂上的裂縫,裹著粉塵飛揚的光束、冰冷的地板、木柴與炭的氣味在身周縈繞,他爬出柴房,清晨丞相府裡鳥叫聲不絕於耳,武獨的房門還關著。
段嶺脖上繫著繩子,一夜過去,脖頸已被摩擦得破皮,他到井欄邊上打水,洗臉,洗脖頸,洗去一身酸臭味。
武獨聽到外面的聲音,疑惑起來,一身雪白單衣,高大的個子站在門裡朝外看,見段嶺洗完臉,順手還給院裡的花欄依次澆了水,有些地方太遠,段嶺又被那牛筋繩限制了行動範圍,便只好作罷。
最後,他打了一桶水,放在院子正中央,朝前推了推,武獨明白了,那是給自己的。
段嶺忙完以後,便坐到花欄旁,靠在院牆裡,望著靛藍色的晴空。
武獨起來後,匆匆洗漱,換了身衣服,便離開了院子<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段嶺則在院裡坐了會兒,依舊思考去路的問題,驟然遭遇這變故,他的心情已逐漸平復下來。根據郎俊俠的所作所為推測,牧曠達應當非常忌憚自己的存在,當前自己須得保住小命,來日方長。
一連數日,武獨進進出出,早上出門,中午回來時總是怒氣衝衝的,午後便開始切藥,熬藥。及至數日後,武獨端著一碗藥出來,朝段嶺說:“張嘴。”
段嶺張開嘴,武獨把藥給他灌了下去,那藥碰到嗓子,簡直如同火燒一般地難受,段嶺痛苦無比,趴在牆邊乾嘔,武獨卻嗤之以鼻,觀察段嶺的反應。
段嶺的五臟六腑都在抽痛,片刻後趴在一旁,朝花欄裡嘔吐,武獨看了一會兒,發現段嶺的脖子已被那牛筋繩勒出傷口來,通紅見肉,便回身入內,拿出一把劍,隨手朝著段嶺脖頸就是一劍。
段嶺本能地一躲,劍勢卻疾如閃電,挑斷了脖上的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