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嶺的一手與武獨隱匿在鐵甲中的手指溫柔地觸碰,光陰似箭,斗轉星移,那身鎧甲下火熱的軀體,以永不冷卻的熱血與他相觸,彷彿彼此從未忘卻這個誓言。
哪怕群星盡碎,銀河隕滅,世界歸於混沌之初。
一瞬間天搖地動,武獨將段嶺拉上馬去。
“殺——!”
黑甲軍震天怒吼,武獨帶著段嶺,手持鎮山河,衝向徵北軍的戰陣。徵北軍甫一交鋒便不住後退。在黑甲軍的巨大威力與信念面前潰不成軍。
奔霄越過防線,踏上正殿前的漢白玉臺階,更多的黑甲軍湧來,殺得午門外血肉橫飛。
正殿外,牧錦之手中全是鮮血,按著牧曠達的肩膀,艱難地爬到一旁。
武獨駕馭奔霄,與段嶺從他們頭頂越過,衝進正殿,黑甲軍潮水般地湧入,控制了空曠的金鑾殿。
韓濱面朝武獨與段嶺。
“你就算殺了我。”韓濱喘息道,“也無濟於事,你無法向天下人交代……”
“看看你背後的人是誰?”段嶺說。
韓濱一轉頭,瞬間下意識地腿軟,險些跪倒在地,難以置信地轉身,看著那人。
黑甲軍控制了戰場,讓文武百官再次進殿內來。
李漸鴻身著黑色武袍,沉默地坐在帝位上,一言不發,只是注視著韓濱。
鄭彥將逃出金鑾殿的蔡閆又抓了回來,扔在地上。
“一個不小心,險些被他逃了。”鄭彥說。
一場混戰業已結束,然而蔡閆看到了自己更為恐懼的噩夢。
“蔡閆。”段嶺說,“你曾經想到過有今天嗎?”
“我說……我說。”蔡閆看到御座上的李漸鴻,登時嚇得癱軟,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我……死、死有餘辜……”
段嶺走上前,把手伸進蔡閆領中,扯下了自己的那枚玉璜。
“韓濱。”段嶺說,“你呢?”
韓濱踉蹌退後,李漸鴻臉色蒼白,懶懶散散地坐在御座上,兩手手肘擱在帝座前,十指相抵,注視殿內。
金鑾殿上日漸高起,從天窗上照下,如同一道聚集的光,在這道自頭頂落下的日光照耀下,他就像一個鬼魅。陰森的力量似乎將這個已死之人,再次送回了人間,他無聲地沉默,卻無聲地審判著這裡的所有人。
群臣哆嗦著跪下,哪怕平生不信有鬼神之事,亦無法解釋面前的現象<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段嶺與武獨走上前去,段嶺一手將玉璜遞給李漸鴻,李漸鴻便伸手接過,並伸手撫摸他的額頭,手指拈著玉璜,遞給武獨。
武獨一怔,看著李漸鴻。
“給你的,你就接。”段嶺小聲說。
武獨的氣息窒住了,他的眼中溢位淚水,躬身接過玉璜,握在手中。
接著,段嶺將另一塊玉璜的繩索繞在手指間,望向群臣。
“陛下萬歲!”百官紛紛跪下。
“蔡閆。”段嶺沉聲道,“你可認罪?”
“我認罪,我……我認罪!”蔡閆說,“不要讓我下十八層地獄……我認罪。”
黑甲軍衛士架著牧曠達與牧錦之進來,牧錦之一見御座上的李漸鴻,便尖叫一聲,昏死過去。
牧曠達已氣若游絲,看見李漸鴻的幽靈,登時喘不過氣來。
“你……你……怎麼會……”
“牧曠達。”段嶺說:“你可認罪?你勾結韓唯庸,刺殺我爹,乃是謀逆之罪。”
牧曠達口中噴出鮮血,圓睜著雙目,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韓濱。”段嶺轉向韓濱,說,“你可認罪?”
“跪下!”謝宥喝道。
黑甲軍將士上前,按著韓濱,韓濱雙膝跪地,恐懼地喘息。
“你勾結牧曠達。”段嶺說,“上京之難,增兵不至,挾持百官逼宮,妄圖謀害太子。”
韓濱抬起頭,怔怔看著御座上的李漸鴻,突然道:“你不是王爺!你不是……”
“不是王爺。”那御座上的“李漸鴻”終於開口,卻是李衍秋的聲音,道,“卻是陛下,於是你罪加一等了,韓將軍。”
朝臣這下才是真的魂飛魄散,若是李漸鴻,還可用招靈一類的說法來解釋這子虛烏有的現象,然而一開口是李衍秋,那可是真正的死人復活!上頭坐的是李衍秋,那棺材裡躺著的卻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