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獨仍然站在他的身旁,那眉眼十分溫柔,卻又隱約帶著少許被藏起來的鋒芒。
“過了今夜,你就不再是山兒了。”武獨沉聲道。
段嶺從那兩張紙中抬眼,與武獨對視。
“對你我而言,還會是的。”段嶺說,“很久很久。”
段嶺靠在武獨身前,彼此抱著。烏雲翻湧,再次遮去了月色,三更時分,宮中四處都是搜尋他們的火把,如同點起的千萬盞明燈,在殿與殿之間流動。
內城門,一片黑暗中,守城的衛兵發出悶哼,墜地。
黑甲軍武士湧來,一瞬間佔據了城樓據點,手執弓箭的守衛還未來得及出聲示警,便被鄭彥一劍割喉,屍體從城牆上墜下。
“鄭大人!”武士低聲道,“已經準備好了!”
“等宮中的訊息。”鄭彥吩咐道,並取出摺好的一疊白紙,展開。
昌流君躬身從屋簷落下,快步走進太和宮內。
牧磬正在榻上睡覺,昌流君摘下面罩,輕輕搖了搖他。牧磬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看見昌流君,正要叫出聲。
“噓。”昌流君忙小心地捂住牧磬的嘴,手指在面前比畫。
“王山讓我來帶你出去。”昌流君說。
“他來了嗎?”牧磬問,“他究竟去了什麼地方?他沒事吧?”
昌流君問:“牧相呢?”
“和我姑在一起。”牧磬答道。
“把衣服穿上,在殿裡等我。”昌流君說,繼而快步走出太和宮,見西殿內還有燈,便來到殿外的花園裡,展開一疊薄紙。
郎俊俠從屋簷上落地,來到囚禁蔡閆的冷宮外,停步。
花園內守衛森嚴,郎俊俠抽出青鋒劍,劍光閃爍後,宮前躺了一地屍體。
郎俊俠取出白紙抖開。
武獨與段嶺站在乾元殿頂,段嶺取出白紙,展開後,卻是一盞孔明燈。
“兩個都點嗎?”武獨問。
“點吧。”段嶺說,“這樣城外知道你和我是在一處的。”
武獨拿著孔明燈,段嶺晃亮火折,點起,其中的火光忽明忽暗,映照著兩人的面容。
孔明燈逐漸亮起,暖風令紙張鼓脹,緩慢升起。武獨再點起第二盞,兩盞孔明燈被同時放出,在秋風裡升起,彼此依偎,旋轉,升空而去。
那兩點光升向空中,如同指引這大陳暗夜,冉冉升起的閃爍星辰<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宮中深處,郎俊俠遙望遠方,鬆手,放出了第三盞孔明燈,它飄離宮牆,緩緩升起,被秋風託著升空。
內城門高處,鄭彥屹立於風中,釋出第四盞飛燈,從城牆上升空,飄向遠方。
太和殿的花園中,昌流君晃亮火折,點起第五盞,伸手送出,飛向黑暗的天際。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李衍秋與謝宥率軍駐於江州外城中,仰望城中升起的五盞孔明燈。
“殿下就緒了。”謝宥說。
李衍秋說:“準備進攻內城。”
黑甲軍抖開孔明燈過來,李衍秋親手點燃了孔明燈,飛燈升起,在秋風裡飛向天際。
“一、二、三……”段嶺數道,“六盞,都就緒了,走!”
段嶺與武獨躍下乾元宮屋簷,沿著黑暗的午門一側離開。
秋風蕭瑟,兵殺漸起,廣袤大地上,江州近乎全城黑暗,唯有零星幾片光亮。天際一角烏雲洞開,露出一枚閃光的星辰。大地上升起的六盞飛燈,在風中被送往高處,與那枚星辰遙遙輝映,點綴於西面的天幕。
仿若西天白虎七枚主星散發著光輝,照耀大地。
郎俊俠走進冷宮內,手上青鋒劍仍往下滴著血,一滴,一滴,順著院中一路滴進了房內。
蔡閆躺在榻上,不住抽搐,彷彿陷入了一個沒有盡頭的噩夢裡。
“哥……”他小聲地呼喚著,卻沒有英靈出現守護在他的身旁。
郎俊俠靠近榻前,蔡閆猛地驚醒了,看見他時嚇得大叫起來,朝榻內不住縮。
“烏洛侯穆?!”蔡閆顫聲道,“你要做什麼?!”
郎俊俠把劍歸鞘,劍上積得厚厚的一層血四溢開來。
“我來陪你走完最後這一段路。”郎俊俠說。
“帶我走。”蔡閆哀求道,“帶我走,郎俊俠,就像當初那樣,你答應過我的,如果事情敗露,你就會帶我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