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酒,注意到蔡閆仍在與馮鐸商量,說完話後,蔡閆捏著酒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段嶺猜他已經想離席回宮了,便望向牧曠達,心道他會有什麼佈置?
牧曠達則側身,朝昌流君吩咐幾句,昌流君便起身去通知管家。段嶺的心臟不由得猛烈地跳了起來。
他要怎麼對付蔡閆?
然而下一刻,卻是姚復開了口。
“方才殿下說到孤獨一人。”姚復放下酒杯,笑呵呵地說,“我倒是覺得不盡然,殿下,人生就是如此,上天總不會讓你獨自一個人前行。”
“是啊。”蔡閆略覺感慨,說,“還有五姑與姚侯陪著。”
“不不。”姚復臉上帶著醉意,朝眾人說,“來前本侯得了個好訊息,正想告訴大夥兒,權當樂一樂了。”
段嶺心中一凜,猜到了姚復接下來要說的話,迅速瞥向蔡閆,等待他臉色劇變的一瞬間。眾人也略覺詫異,望向姚復。
“姚侯就莫要賣關子了。”牧曠達道,“這可不是小事。”
牧曠達這話一出,所有人便都警惕起來,有什麼事是姚復與牧曠達知道,卻一直沒吭聲的?
姚復說:“三日前得太和宮內報知,吉夢徵蘭,公主親自為太后診過脈,確信無疑。”
這話一出,所有人大驚,蔡閆一剎那色變,就連馮鐸也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情。只是短短一瞬,蔡閆就馬上改換了表情,笑了起來。
“果真?”蔡閆半是唏噓,半是感慨,搖頭道,“沒想到,當真沒想到……”
謝宥卻微微皺眉,望向牧曠達。一時席間眾人表情各異,似是想說恭喜,卻又不知該恭喜誰才是,場面登時變得十分尷尬。
“恭喜。”
最後居然是段嶺樂不可支,恭喜蔡閆,說:“只不知是弄璋還是弄瓦,陛下要有弟妹啦。”
“恭喜恭喜。”眾人這才紛紛開口道,就連韓濱也十分意外,抱了下拳,卻不知該朝牧曠達道喜好,還是朝蔡閆道喜好<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朝蔡閆道喜,牧錦之懷的小孩又不是他的,萬一生個皇子,不就是明擺著來篡位的麼?當著蔡閆的面朝牧曠達道喜,則更是尷尬無比,只得虛虛一拱手了事。
段嶺倒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始終盯著蔡閆的臉,欣賞他的表情。蔡閆頗有點心神不寧,朝牧曠達說:“連孤也不知道這件事呢。”
牧曠達說:“三天前方知,按理須得以黃錦佈告,昭知天下,姚侯藏不住事兒,讓他搶先報了聲喜,來來,什麼都沒下肚,倒是先喝了五杯,先吃點熱食。”
正說話間,僕役依次端上青花瓷碗,擱在每人案前,海碗裝了七分滿,裡面俱是餡滿皮薄的餛飩,上頭撒滿芝麻與花生碎,湯裡化開一小塊油,底下墊著燙得恰到好處的雪裡紅。
段嶺:“……”
牧曠達說:“殿下請,各位請。”
蔡閆魂不守舍地喝了口湯,段嶺卻怔怔看著那碗餛飩,再抬頭看郎俊俠,想起那夜他帶著自己離開潯陽,在巷子裡買了一大碗餛飩給他吃。
哪怕過了這麼多年,他始終不曾忘記,當年吃過的那碗餛飩,而走遍了天涯海角,再也沒有吃到過這樣的味道。
鄭彥做的湯汁鮮美,麵皮如紙,終究少了一點口感;天下第一攤的餛飩近乎透明,鮮蝦個個精挑細選,亦終究缺了一點特別的鮮味。這碗餛飩裡帶著太多的記憶,彷彿喝到它的一瞬間,便想起了潯陽段家裡,餓得飢腸轆轆的時光,有一抹夕陽的金光照在身上,而巷子裡,站著那個身形輪廓模糊不清的人。
那人永遠只有一個影子,是生命裡的一個符號,是郎俊俠,也是李漸鴻,也是武獨。
段嶺吃下第一口時,鼻子瞬間發酸,幾乎要落下淚來,與此同時,他也知道了牧曠達真正的佈置是什麼。
與席者仍各懷心思,未從方才的震撼中回過神,牧曠達卻問道:“殿下與各位大人,覺得這碗餛飩如何?”
“不錯。”蔡閆答道,“湯汁鮮美。”
蔡閆只是喝了兩口湯,吃了一個餛飩便不再動那碗。姚復說:“這手藝,快趕上鄭彥的本事了。”
一語出,眾人便都笑了起來,韓濱說:“姚侯好大的口氣,居然也僅是‘快趕上’而已。”
姚復也是天生的品鑑者,說:“若論食材精巧,諸味和合,肉、魚、蝦、薑汁、雪裡紅並花生芝麻,與這一碗魚骨湯的調配,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