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嶺:“……”
郎俊俠落在賀蘭羯身後,順手一折,摘走了賀蘭羯揹著的佩劍。
“劍歸我,白虎明光鎧歸你。”郎俊俠道,“後會有期。”
郎俊俠抽走長劍,一劃,斬斷賀蘭羯整條手臂,再斷其兩腿,飛身退後,如同天際的那一抹閃電,就此徹底消失在黑暗之中。
賀蘭羯沿著瓦片稀里嘩啦地滾落下去,摔在地上。
段嶺不住喘氣,轉身爬回角樓內,沿著樓梯,匆匆下來。
潼關內,喊殺聲漸歇,一聲悶雷,大雨鋪天蓋地的下了起來,水聲響起,澆熄了賀蘭羯身上的烈火,鮮血順著他的身體蔓延開去,淌得滿地都是。
“是誰授意你殺了先帝。”
新仇舊恨,湧上心頭,段嶺靜靜看著賀蘭羯,賀蘭羯發出痛苦的呻|吟。
段嶺倏然怒吼道:“說!”
“你……你……”
賀蘭羯掙扎著匍匐爬來,拖出一道血跡,他抬起頭,注視著段嶺。
段嶺站在賀蘭羯的面前,身上滿是雨水,他看著賀蘭羯的眼神,終於令這殘忍的刺客想起了一年前,也是今天,在上京城外伏擊的那個人。
“你是……李漸鴻的……”
“我父因你而死。”段嶺沉聲道,“告訴我是誰,讓你出手伏擊他。”
被燒成焦炭的頭顱猙獰恐怖,嘴唇微動,說:“是……是……”
段嶺再上前一步<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一枚細針寒光閃爍,飛向段嶺。
就在此時,萬里奔霄衝到城樓前,武獨翻身下馬,一個箭步撲向段嶺,右手一掠,“叮叮叮”三聲響,收走賀蘭羯噴出的暗器,將段嶺撲倒在雨水裡。
段嶺踉蹌起身,賀蘭羯焦炭般的頭顱重重地磕在地上,用盡了所有力氣,臉上面板龜裂,滲出血水,漫延到雨水之中。
武獨仍在不住喘氣,一身鎧甲上全是血,跌坐在牆下。
段嶺朝武獨無奈地笑了笑,沒有問到最初想要的訊息,卻也為父親報了仇。
“笑!”武獨吼道,“瘋了嗎!你跟那亡命徒想說什麼?!性命還要不要了!”
武獨抬手,段嶺以為他要扇自己耳光,武獨卻一手按著段嶺的後腦勺,將他抱在自己懷裡,全身都在發抖。
武獨兩腳攤開,右腳因鏖戰而受了傷,受傷的一手包得像個饅頭,抱著段嶺,另一手摸了摸段嶺的頭,看著段嶺的少年容顏,二人氣息交錯。
雨停了,狂風吹來,烏雲散盡。
那漫天的雲霾如同灰色的幕布,被天孫之手一扯,盡數消散,現出一道橫亙萬古光陰的璀璨天河。
地面無數水窪,同時倒映著天際那燦爛的星辰,每一個水窪,便恍若一個興滅輪轉的大千世界。
所有的聲音都離他們遠去了。
彷彿這無涯的世間,便只有這麼一座曠古絕今的巨大城牆。
城牆隔絕了生也隔絕了死,隔絕了星河也隔絕了大地,而他們此刻,正坐在這宏大的城牆上。
七月初七,秋風吹過,捲起水窪中大大小小的漣漪,星辰的光碎開,溫柔地盪漾在他們身周。
然而就在這一剎那,武獨被段嶺的雙眼吸引了注意力,腦海中驀然出現許久以前的畫面,詫異與震驚取代了他的衝動,令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用手掌覆住段嶺的鼻子與嘴唇。
段嶺眼裡帶著茫然,不知武獨何意。
武獨的表情十分驚訝,放開手,又覆上去,仔細看段嶺的雙眼。
段嶺茫然的目光,與七年前,上京風雪夜,藥鋪裡的燈光下,從櫃檯後露出半張臉的孩童眉目,依稀重疊在了一起。
武獨第三次放開手,又覆上去,記憶逐漸清晰起來。
“我見過你。”武獨難以置通道,“七年前,在上京的藥堂,這是怎麼回事?”
——卷二浩酒千鍾終——
今古北邙山下路,黃塵老盡英雄。人生長恨水長東。幽懷誰共語,遠目送歸鴻。
蓋世功名將底用,從前錯怨天公。浩歌一曲酒千鍾。男兒行處是,未要論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