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畢黃堅從袖內取出一卷聖旨,說:“陛下吩咐,須得兩位親啟,我就不宣了。”
見聖旨如見李衍秋,兩人需要下跪,黃堅忙道:“陛下親口吩咐,可不跪。”
段嶺心想叔父當真英明,跪聖旨也就算了,當著黃堅的面跪,以後太尷尬了。
武獨那表情,像是想說“算他識趣”。段嶺忙一個眼神制止了武獨,接過聖旨後開啟,仔細看過後說:“給你封官兒了,驅逐元虜有功,封太子……少師。”
“哦。”武獨說,“臣接旨。”
這下武獨的官位反而是廳裡最高的了,黃堅只得起身朝他行禮,客客氣氣的。段嶺沒有封賞,李衍秋也知道他不需要,便什麼也沒提。
“陛下怎麼說?”段嶺有點失望地問。
“陛下說。”黃堅答道,“你須得在河北好好行政,替他廣佈恩澤<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段嶺便點了點頭,知道李衍秋在暗示自己,還沒有到回去的時候。
不多時,段嶺召來下屬官員,逐一給黃堅述職,他事無鉅細,非常耐心地朝黃堅解釋了在河北郡推行的一系列新法。其實他身為太子,只要兩句話就能把黃堅打發了,哪怕他回去參自己一本“驕言橫作”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但他從內心深處是十分欽佩這名師兄的,也想聽聽他的建議。
當然,至於未來的某一天,黃堅知道了內情,想到太子曾經給自己述過職,不知道有什麼感想。
黃堅很認真地聽了,時不時還會提出問題。述職足足進行了兩天,到得最後,所有細節敲定,才算完畢。
“我這就走了。”第二天午飯後,黃堅接過段嶺遞來的奏本,居然一刻也不願耽擱。
“不多留幾天?”段嶺詫異道。
“不了,現在上路,七日後還能進山東。”黃堅答道。
段嶺準備了本地的土特產要送給黃堅,金條是不想拿出來試他的。黃堅卻一概不收,說:“聽說你把脈把得好,來日替你未過門的嫂子配點藥。”
段嶺笑道:“已經訂親了?來來,我送你。”
段嶺親自把黃堅送出城去,黃堅說:“不出五年,河北定會重新起來,只要元人不來,這兒可與淮陰比了。”
段嶺忙謙辭一番,淮陰經營三代,怎麼能與淮陰比?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但段嶺也不想獨霸一方,畢竟他又不是王侯,只希望以後自己回了江州,派過來的別是個貪官,把自己好不容易收拾起來的攤子又折騰壞了。
“他居然什麼也沒收。”段嶺回到府中時,不由得還在感嘆。
“年輕人都是這樣。”費宏德笑道,“待過了三四十,說不定就有變化了。”
段嶺心想費先生總是說出這等實話來,也不知該怎麼接。武獨答道:“你跟他隨便說幾句不就行了,囉嗦這麼久做什麼?”
“要徵兵,要改田地稅。”段嶺說,“還是聊細一點的好。”
春天來了,段嶺實際上是非常緊張的,恨不得碰上每個人,都拉著把自己的想法說一次,需要別人贊同才好,彷彿只有這樣,他才能吃下定心丸。
春耕時,他一個月跑去巡了五六趟,就差親自上去開壇做法求雨了。幸虧老天爺並未刁難他,該下的雨下了,入夏時也未有旱澇。於是段嶺又開始擔心鬧蝗災。
“不會這麼容易鬧蝗災的。”武獨說,“從前頂多也就是七八年一次,你這麼擔心做什麼?”
段嶺每天提心吊膽,下雨時便想著什麼時候停;不下了,又在想下一次的雨什麼時候來。及至蟬開始叫了,北方也正式入夏,從江州動身已有接近一年,應當不會再有什麼事了,才慢慢地放下心來。
這一天,遼國來了一名信使,帶來了耶律宗真的訊息。
“你們家陛下怎麼樣了?”段嶺問。
廳內只有段嶺、費宏德與武獨三人,這一日晨間很熱,空氣熱得彷彿凝固了一般,沒有半點風<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信使用遼語說:“殿下,事關重大,請您獨自拆信。”
費宏德聞言就要起身離開,段嶺卻道不妨,費宏德與武獨是自己唯二可以相信的人了,耶律宗真說請他獨自拆信,也沒說讓他一定要獨自看信。
廳內一片靜謐,只有段嶺拆信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