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獨說:“昨天還想著的事,今天居然成真了。”說著便笑了起來。
段嶺想到昨夜武獨說的話,想在他很小的時候遇見他,把他帶回家養大,想著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心裡的一點難過一掃而空。
“‘爹’在党項語裡怎麼說?”武獨又問。
“哥哥、父親、伯父、叔父。”段嶺答道,“都叫阿達。”
“嗯。”武獨點頭,想了想,說,“可我不能說話,要裝啞巴,只能亂比劃。”
“沒關係,就這樣吧<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段嶺答道,他想了想,武獨假裝啞巴,其時漢人有簡單的手語來交流,党項人卻有自己的一套手語,胡亂比劃下,應當不會被遼人看出來。
武獨給段嶺穿上衣服,又說:“辦完這事,說不得牧相要給點好處。”
“你要什麼好處?”段嶺問。
“使點銀錢,將白虎堂搬一搬。”武獨說,“買個山莊,來日好帶你回家玩。”
段嶺與武獨對視,室內一片旖旎,外頭長聘與昌流君說話聲響,兩人便一起轉頭,武獨給段嶺繫上腰側的扣子,戴好帽子出去,昌流君拎著個一人高的破鏡,靠在牆邊。
兩人對著端詳,確實有點像党項人,長聘用党項話道:“到時怎麼說,你先說說。”
段嶺也用党項話答道:“我父子從西涼天水縣過來,祖上是沙洲人士,販點皮毛做生意過日子,來中原買點茶回去吃。我父親又聾又啞,我是他的口舌,替他說話,有照顧不到的地方,各位叔伯弟兄,還請看著我倆相依為命,行個方便。漢人們說,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得罪了。”
說著,段嶺以党項人的禮節,拇指露出,兩手側叉,放在腰邊,左腳邁出半步,朝前躬身。武獨本來站著不動,見狀也學著段嶺行禮,稍稍躬身。
段嶺轉身,幫武獨調整動作,又用遼語說:“出門在外,本來就該多交朋友,多一個朋友,多一點照顧。”
長聘大笑道:“你這党項話倒是說得正。”
段嶺答道:“謝謝了。”
“武獨非是党項人。”長聘說,“就怕他露餡,可裝個二愣子,這樣一來,便沒人懷疑了。”
武獨瞪著眼,一臉茫然,段嶺差點笑岔了氣,忙道:“這麼好。”
武獨的表情說收就收,恢復了一張冷漠臉,說:“長聘先生,這事兒可不輕鬆吶。”
長聘一揖,說:“當真是麻煩兩位,若能辦成,丞相面前,該有的都得有才是。”
武獨隨意站著,一不裝二愣子,身上自然有股氣勢,隨口道:“我就要一件事,先生不如先許了我。”
“但言不妨。”長聘說。
“我與王山這樁事,你自然是曉得的。”武獨說,“可不想再聽相爺給山兒說媳婦了。”
長聘一怔,段嶺也一怔,段嶺登時滿臉通紅,沒想到武獨提的居然是這件事。
長聘是個明白人,答道:“丞相也是好心,既這麼說了,包我身上,兩位,這就請吧。”
段嶺與武獨上了奔霄馬背,昌流君則帶著長聘騎另一匹馬,離開汝南,前往落雁城的方向去。當天日落時分,先是抵達安西,安西也成了廢城。翌日清晨,武獨找了輛破車,套在奔霄身上,讓它拉著朝前走,段嶺才有空好好睡會兒。
第三天日落時,他們來到了落雁城外。
“長聘先生,現在該告訴我們了,怎麼進城?”段嶺站在雁蕩山的高地上,朝底下眺望,落雁城北部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再往北走將抵達長城<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沿著西南走,四百里開外就是玉璧關。再過去,則是潼關。
落雁城三面環山,唯獨北邊沒有屏障,這也造成了每年入冬時,這座邊塞大城總是非常地冷。
而如今北面平原上,則是密密麻麻的元人大軍,足有將近五萬人在紮營,夜裡狂風吹來,軍旗獵獵作響,戰事彷彿一觸即發。
長聘說:“我就不下去了,你們一旦入城,昌流君也會設法混進去接應,我回鄴城一趟,你有什麼信,可交由我一併帶回去。”
段嶺想起費宏德正在鄴城,便朝長聘說了,昌流君卻道:“先生,你不可單獨行動。”
“你帶著我,進不了城。”長聘說,“留在這兒,與回鄴城並沒有區別,待在鄴城反而更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