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武獨才放開段嶺,背肌上貼著的單衣與外袍已溼透。段嶺衣衫凌亂,只看著武獨,不住喘息,又意猶未盡地抱住他,親吻他的唇。
武獨一輪疾風驟雨般的強入後,仍不想放開段嶺,衣袍搭在腰間,與他彼此抱著,在樹下小聲說著話。
“我這一生。”武獨低聲道,“最遺憾的就是當年沒去汝南,而是走了江州路。若去了汝南,便好看看那時城裡的小孩兒,哪個是你。”
段嶺笑了起來,說:“來了汝南,興許也你碰不上我,可能匆匆一瞥,就這麼錯過了。”
小時候的段嶺一身髒兮兮,終日與些乞兒混在一處,蓬頭垢面,衣不蔽體,如今方有這模樣。
“師孃說。”武獨答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緣分,一生下來就註定的。若當年去了汝南,說不得便該站在你段家巷子外頭,看著你跑出跑進的。”
段嶺靠在武獨赤|裸的胸膛前,笑答道:“那你要記得給我買一碗餛飩。”
“現在帶你去吃。”武獨說,“去汝南?走。”
段嶺:“……”
段嶺不是沒想過故地重遊,然則一路上他始終惦記著砍樹,不知是否順利,如今事情大致解決了,自然不必再親自動手。武獨這麼一說,他突然有點想回段家看看。
只不知段夫人和那些丫鬟看到他回來了,敢不敢再打他罵他,這時候他背後已有了武獨,誰也不必再怕了。
但那個地方,留給他最深刻的記憶,反而是漫天風雪裡頭郎俊俠的溫暖,與巷子裡燈光明滅的一碗餛飩。
與武獨一起回家,心裡想的卻是另一個人,對他不公平<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下次吧。”段嶺出神地說,“我有些事,還沒放下。”
武獨卻不答話,把段嶺打橫抱了起來,段嶺忙道:“我還沒答應呢!”
武獨讓段嶺騎上了奔霄,穿上袍子,一振肩膀,再翻身上馬,不由分說地下山去。
段嶺也就不再掙扎,蜷在武獨懷中。他感覺得到武獨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他要解開自己的這個心結。他記得八年前的那天郎俊俠抱著自己,離開汝南,走的也是同一條路。
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夜,兩道的山巒就像山水畫一般。
如今則是秋風吹來,長夜之中群星初升,點綴於天幕上,星光遍野,風吹草從,吹得片片低伏下去。武獨衣袍飄起,策馬載著段嶺,馳上大道,在野風裡意氣飛揚,前往遠方籠罩在黑暗中的汝南城。
段嶺倚在武獨溫暖的胸膛上,漸漸睡著了。他又回來了,一去,一回,那些人世間紛繁錯雜、驚心動魄的事,不過只是一場浮生大夢。
馬背上的那個人彷彿始終都在,陪他走到天荒地老,走到春暖花開。
奔霄停下了腳步,段嶺醒了。
“到了嗎?”段嶺迷迷糊糊地問。
武獨不說話,抬頭看著城牆。
四更時,他們駐馬城門外,高處依舊是那兩個殘破不堪的字——汝南。側旁的城門虛掩著,破破爛爛,城牆有被火燒過的痕跡。
“進去嗎?”武獨也十分意外,沒想到汝南似乎已沒有人了。
“進去看看吧。”段嶺說。
武獨十分歉疚,不該提這個拍腦袋想出來的建議,看樣子汝南已成了空城,百姓都遷走了。
“從城東走。”段嶺清醒過來,接過馬韁一抖,說,“我認得路。”
雖說離開時只有八歲,但段嶺在夢裡無數次想起過這印象深刻的故鄉,他駕馭奔霄,繞著城牆走。
“回去吧。”武獨說,“以後再來。”
段嶺說:“明天咱們一起,去拜祭下我娘。”
武獨一想也是,蔡閆回朝後,絕口不提段小婉之事,也未讓段嶺的父母合葬——也許提過,只是他們不知道。但一直沒人來汝南遷墓,畢竟這是遼人的地方,越過國界,會非常地敏感。
來日段嶺若能順利登基,是要讓父母合葬的。曾經在上京時,李漸鴻也說過,來日回南方,一定要回去找他的娘。
走不了多遠,城牆便出現了一片垮塌之處,段嶺直接策馬踏過垮下的磚瓦進城去,拐入城後,四處看看。
房屋破損了不少,似乎被敵人燒過,沿途正街上秋風吹起,一片荒涼,沒有住宅亮燈,城中一片黑暗,已沒有人住了。
如今的汝南,已成為一座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