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牧曠達點頭,朝段嶺問:“是不是這樣?昌流君所述,可有遺漏?”
“沒有。”段嶺答道。
昌流君記事非常清晰,且有條理,又接著朝下說,說到郎俊俠開刀鞘之時,望向段嶺與武獨。
“是布兒赤金拔都交予阿木古與哈丹巴特|爾的兩封密信。”段嶺早有準備,答道,“已交給鄭彥了。”
“你昨天晚上可不是這麼說的。”昌流君道,“不是說先交給牧相麼?”
段嶺點點頭,望向牧曠達,說:“昨夜忽然間醒悟過來,若由牧相呈上去,反倒不如予鄭彥合適。於是打鐵趁熱,剛拿到手,便交給了鄭彥。”
長聘眼中充滿了疑惑,問:“何解?”
段嶺玩了個玄虛,知道牧曠達定不會在這個時候起疑,遂道:“先聽昌流君把話說完。”
昌流君又繼續說了下去,直說到元人綁架太子之時,牧曠達與長聘都同時震驚了。
“王山,你當真是個不怕死的。”長聘難以置通道,“怎可這樣戲耍太子?”
段嶺心道這傢伙當真聰明,聽了個轉述,便能猜到自己的動機。
牧曠達卻沒有表示出任何態度,又喝了口茶:“昌流君,繼續說。”
昌流君說到最後太子落水,連牧曠達都露出了不忍卒睹的神色,然而到得阿木古喊出的那句話時,牧曠達與長聘都是一怔。
房中久久無人說話,一片死寂。
半晌,牧曠達反倒笑了起來,說:“原來如此,嘿,我就說是個假貨。”
這下輪到段嶺一怔,本以為牧曠達會震驚一番,沒想到一國丞相,卻毫無驚訝地接受了這個現實。
長聘朝牧曠達說:“布兒赤金拔都想必曾與李漸鴻之子是同窗,先遣使節前來打探虛實,一旦發現不對,再以賀壽之名出使核實<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不錯。”牧曠達朝段嶺說,“信上可是提的此事?”
“是……是。”段嶺回過神,與武獨對視一眼,武獨也十分意外,點點頭,說:“正是,當時昌流君在側,我自作主張,想著能少一人知道,便少一人知道。”
路上武獨與段嶺早已商量清楚,段嶺接著武獨的話說:“本想呈於牧相,由您判斷,但後來既然阿木古臨去之時喊出來了,在場的所有人又都聽得清清楚楚,便索性將兩封信一併交給了鄭彥,昨夜回宮後,鄭彥定會親自稟告陛下,也好有個物證,否則烏洛侯穆已經知道咱們這邊把物證拿在手裡,只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當真是永無寧日。”
牧曠達陷入了漫長的沉思中,許久後,看了長聘一眼,長聘緩緩點頭,不語。
那一瞬間,段嶺腦海中靈光一閃,理解了這兩人的意思!不由得心道好險,否則局勢將會更不可控。
牧曠達與長聘一定密謀過扳倒蔡閆,這麼一來,武獨提到過的話就全部對上了!牧曠達要的不是控制李衍秋,而是這整個南陳的江山!若這兩份卷子落到牧曠達手中,蔡閆馬上就要死無全屍。
而他“王山”什麼證據也沒有,只有手頭的兩份卷子,能順利回朝嗎?
“你這‘自作主張’。”牧曠達冷冷道,“可是自作主張得太過頭了,王山。”
武獨不看牧曠達,只是盯著昌流君說:“是我作的主張。”
“罷了。”牧曠達微有怒氣,說,“你倆都出去,昌流君也出去。”
三人便起身離開,段嶺心神不定,看了眼武獨。武獨卻擺手示意不妨,低聲道:“他能把咱們怎樣?惹惱了老子,毒死他一府人,教他全家雞犬升天去。”
段嶺笑了起來,從這話想到牧磬,便決定先去看看他。
房中,牧曠達眉頭深鎖,將一杯茶放在案角,長聘取過喝了。
“相爺,現在想來,王山所為,其實是最好的辦法。”長聘說。
牧曠達細想之後,也覺長聘說得對。
牧曠達嘆了口氣,說:“我又何嘗不知這是最好的辦法?鄭彥聽見了喊聲,當夜就帶著密信回報李老四,比起經我手一次再呈交,更令人相信。我只是擔心王山這小子心思陰沉,無人教他,他竟想得這般通透,實在不似這個年紀的人能想出來的辦法,只怕養不熟。”
長聘卻是笑了起來,牧曠達突然想起另一事,也笑了笑,點頭,說:“與你有相似之處。”
“還是養得熟的。”長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