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這些不是很感興趣,因為這不是她擅長的部分。
“太原那邊,為父有些老關係。你阿孃也有不少親人健在。”王衍又道:“老夫收溫太真為軍諮祭酒,你道為何?太真剛娶王氏新婦,正是用命之時。太原溫氏,可沒完全破家。郭氏亦有不少部眾,以後都是助力。”
王惠風有些奇怪,父親以前不是這麼多話的人,但她也沒深想,只道:“如此,梁公也能輕鬆些,他太累了,什麼事都扛在身上。”
王衍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能哼哼一聲,一手養大的女兒竟然說全忠累,你阿爺我就不累嗎?
不過轉念一想,女兒這一句話,可比他說十句都管用,全忠那狗東西聽到了吧?僕婢很快端著醒酒湯走了過來。
王衍示意了下。
王惠風低下頭,輕聲呼喚:“梁公。”
邵勳一開始不為所動,直到被推了一把後,才猛然驚醒,手下意識摸向腰間。
片刻之後,渾身鬆弛了下來,尷尬道:“不勝酒力,竟然睡過去了。”
王衍咳嗽了一下,低下頭,不想看這貨。
“明公,醒醒酒吧。”王惠風勸道。
邵勳看了她一眼,笑道:“我聽你的。”
說完,端起碗慢慢喝著。
王惠風別過臉去,耳朵有些紅。
她感覺這一晚上被人輕薄的次數,比之前加起來還要多。
不過心中卻有些高興,因為他聽她的。
喝完醒酒湯後,僕婢擦了擦案几,將碗收走。
王衍站起身,將一迭黃紙送到邵勳面前,道:“按明公之意,粗粗捋了個章程出來。”
邵勳點了點頭,接過看了起來。
王衍回了座位,輕聲道:“十餘年來,文武地位漸轉,士人多有不安,明公當真要行此大事?”
邵勳粗粗看完,道:“太尉以為如何?”
王衍還是有點眼光的,他看到了最近十幾年——其實不止,二十多年前就有苗頭了——文武逆轉的現狀。
士族從事武職的少,當文官的多。但文官不一定不能掌握軍隊,在士族社會,這不是什麼難事。
但最近二十年來,隨著國家局勢日益崩壞,士人逐漸失去對軍權的把控,武夫開始慢慢攫取權力。
說起來,有點類似史上東晉的情況。京口武人集團快速崛起,逐步掌握了軍事話語權。但掌握了軍隊,伱並不一定能佔據國家的主導地位,最後雙方廝鬥了許久,一直是文大於武,直到劉裕橫空出世,用無可辯駁的軍功,讓士人閉嘴,被迫向他屈服。
但屈服歸屈服,門閥士族實力仍在。
劉裕要拉攏他們,讓他們為自己的新朝服務,因為要治理那麼大的國家,沒有門閥士族配合是不可能的,武力只能打天下,不能治天下。
在士族這一邊,他們也不能對劉裕逼得太緊,萬一人家破罐子破摔,直接動用武力屠戮你滿門呢?到了最後,無非就是妥協罷了。
王衍提的其實也是這件事,只聽他說道:“明公定要注意‘文武調和’。明公靠武人起家,但如果武人竄起太快,發展到極致,會怎樣?”
“會變成魏博軍事選舉制,由牙兵們選舉節度使。”邵勳心中暗暗吐槽。
當然,這是胡扯。社會風氣改變沒那麼快,也沒有那個社會基礎,軟硬條件都不匹配,不至於到那個地步。
“士族存在,有利有弊。”王衍繼續說道:“天下事,貴乎中庸,更在乎制衡。士族在,則可制衡武人,武人在,則可制衡士族。”
“太尉此言,卻是真知灼見了。”邵勳讚歎。
玩政治,就一定要注意平衡。
即便你徹底剷除士族,把士族驅逐出政治圈子,那麼你的新政治團體中,代表各方利益的團體也要掌握好平衡,不然會出大事。
現在士族力量獨大,這是漢末以來的痼疾,所以出事了。引入新的武勳團體來平衡士族勢力,會產生鯰魚效應,讓士族新陳代謝加快,不那麼死氣沉沉,對國家整體有利。
或許武人崛起後,會與士族聯姻,但聯姻後的他們,有制度在那,他仍然代表武人利益。一個政治團體,不是看你原始出身是哪邊,而是看你屁股坐在哪邊,代表哪邊的利益。
就當前而言,士族是不可能被剷除的。
歷史上南北朝三百年,也只是把他們嚴重削弱,你幾十年就想把他們徹底剷除,那是純做夢。
能做到一定程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