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遍,正想扔到一邊,突然惡趣味起來,在末尾寫上“知道了”三字。
“楊寶請增募運兵、增置船隻。”王惠風又抽出一份。
邵勳認真看完之後,這次沒寫知道了——也不適合寫,因為這是要發往相國府的。
相國庾琛已經同意了,但給出了限制,一年只能增設多少,以減少錢糧開支,邵勳從善如流。
楊寶以前是洛陽的度支校尉,最近調任梁國,擔任新設立的度支中郎將一職(第六品),專管屯田及運輸事宜。
也就是說,原本平級的度支校尉們現在有上官了,即新任度支中郎將楊寶。
作為元從老人,這廝的官也是越做越大。接下來還有許多雜七雜八的事務,比如給落雁軍劃定的放牧屯田的地方;
比如又從考城江氏那裡得到了百餘頃地,田曹請示與隔壁的虞氏家族置換一下,儘量連成片,以做大用。
比如王裒帶來的一批青州門徒,原則上安排至各曹令史手下,補充闕員,還需批准。
比如酒店新送來的一批器械不合格,需打回去重煉。
比如庾亮請示徵發流民,去密縣砍伐大木等等。
一堆事情,真不知道有些勤政的君主怎麼肝得動的。
朱元璋坐鎮南京之後,自己不出徵了,只派手下領兵打仗,大概就是被這些破事給絆住了吧?
一直處理到大雨停歇,天色漸暗,邵勳才把毛筆一擱,準備吃飯。
王惠風將各種雜七雜八的公函又整理了一遍,方才離開,徑去沐浴。
腿間黏膩無比,要趕緊清洗下。
沐浴的時候,她臉上有些紅,也有著幾絲毅然。
今天梁公本要去釣魚,被她攔了下來,為此不惜給了很多甜頭,可謂以身飼虎,壯哉。
其實,這些政事完全可以打回去,相國見了,自然就明白了,直接替你處理好了。
有相國、丞相的體制,和廢除丞相、六部直接對天子負責的體制是不同的。
封侯拜相,相是要“拜”的,可見地位之高,權力之重。
相國理論上可以讓君主“但內裡坐”,“外事聽老夫處分”,且這還完全合乎律法、傳統。
當然君主也可以干涉相國,這就是君權、相權之爭了。
王惠風讓邵勳勤政一些,其實是削弱了相國庾琛的權力和影響力,說難聽點都是違規的,因為你就不應該這麼幹涉相國處理國家大事。
至於這中間有沒有別的原因,那就不為外人所知了。
而且,這也要看別人怎麼想的,比如庾琛——什麼事都做不了主的話,與後世票擬的學士有何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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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頭,叫阿爺。”雨後的院落內,清新無比,王景風抱著一胖乎乎的小孩,笑著說道。
虎頭看見邵勳來了,立刻扭來扭去,要下來。
“阿爺。”從母親懷裡出來後,虎頭搖搖晃晃地走了起來,只剩最後幾步時,用力蹬了幾步,直接撲進邵勳的懷裡。
邵勳將兒子高高抱起,笑得合不攏嘴。
虎頭名邵裕,永嘉九年(315)十一月出生,今年四歲——算週歲的話只有兩歲半。
這個孩子排行第四,比起前面三個兄長,年紀相對幼小,但得到的關注一點不少。
景風、惠風兩姐妹非常寵愛他,王衍、王玄父子也探視過幾次。
有王衍這麼一個外公,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外公稍微吹噓幾句,比如此子多麼多麼特別,多麼有“異處”,再編些假新聞、小故事,虎頭的名氣就打出去了,這是他的幸運。
但不幸也在此處。
邵勳才抱了兒子一小會,腦子裡就已經想了許多。
小孩子卻不懂這些,只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仔細看著父親,笑個不停。
笑著笑著,嘴裡還吐出兩個泡泡。
王景風掩嘴而笑,道:“虎頭笨死了。”
嘴上說笨,心裡卻寶貝得不得了,只見她走了過來,將父子二人都摟在懷裡,輕聲道:“郎君,伱對我好,也要對虎頭好啊。”
虎頭啊嗚啊嗚兩聲,似乎贊同母親的說法。
王景風嘿嘿一笑,踮起腳尖,把臉貼在邵勳和兒子之間,笑道:“虎頭的力氣好大啊,將來要做大將軍。”
邵勳感覺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了。
他突然有些反思。
釣魚,會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