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下來,扭頭回望。
自馬車向後數里,羊腸坂(太行陘別名)上人頭攢動,旌旗飛舞。
這個時候,若前面有人堵住天井關,後面有人佔據邘國故城,兩頭一堵,簡直就是全軍覆沒的節奏。
陘道寬兩三步,窄的地方甚至不到兩步——後世隋煬帝自幷州回洛陽,不惜民力,下令開鑿拓寬太行陘,也僅僅讓路的寬度變成三步(四五米)。
這麼窄的陘道,你來十萬兵又如何?擺不開啊。
正面接觸的永遠就那幾個人,守軍太好防了。
這就是攻關隘的難處,因為它們是依託地勢修建的,比攻城難度大多了。
“公濟,這便是你的功勞。”邵勳指了指彎彎曲曲的山徑,說道:“入山兩天了,才走了不到四十里。這四十里,若強攻下來,不知要死傷幾多兵馬。其實你沒必要南下的,全軍北上攻打丹朱嶺,都比南下野王要好。”
劉閏中沉默不語,梁公這是在委婉地指責他。
邵勳又看了他一眼,暗道還有幾分脾氣,和沒被調教過的劉野那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他遂不再說話。
走到太陽落山時,終於來到了天井關下。
關城上高高飄揚著“侯”字大旗,顯然已為黑矟軍佔據。
天井關前有三個井泉,名字就叫“天井泉”,傳聞“極大,至深莫測”。
這會已有親軍在此打水,洗刷馬匹、埋鍋造飯。
邵勳直接登上了天井關城,俯瞰群山。
此關位於太行陘道最高處,從邘國故城向北直抵關前四十里,為上坡路;從天井關向北三十餘里,乃下坡路,出山後再走十幾裡,可至劉閏中的老巢高都(今晉城)。
七八十里的艱險隘道,就這麼兵不血刃拿到了手裡,真的很不容易,說到底還是統戰工作做得好。
十一日,大軍繼續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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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先鋒,騾子軍提前半天入山。
一千三百餘兵,每人一匹騾子、一匹騎乘馬,攜帶數日干糧,一路疾行。
在邵勳剛進山不久的時候,他們就越過了天井關。
初九下午出了太行陘,在嚮導的帶領下,奔至高都,駐於城外。
羯人給了他們一些肉脯——別誤會,這是牛羊肉,因蝗災導致草料不足,故大批次宰殺牲畜製成。
初十,千餘人沿著驛道向東北走了數十里,遠遠看到了一片平坦的盆地,那便是傳說中的巴子城、巴子墓了——迄今,城、墓皆已不見,唯餘地名。
蔣恪騎馬登上了一處緩坡,眺望北方。
劉昭修了一座營壘,營中豎有大旗,有軍兵走動。
左右看不見匈奴大軍,僅有少數遊騎在活動。
“徐煜!”蔣恪大喊道。
“末將在此。”徐煜應道。
“你帶三百人向北,過營不入,往泫氏縣方向前行,遇敵便回來。”蔣恪下令道。
徐煜領命而去。片刻之後,三百人換了騾子騎上,捲起大股煙塵,北向而去。
蔣恪則領著剩下的千人,很快來到了營壘外。
“可是王師?”營壘高牆上,有人大呼道。
“騾子軍蔣恪,奉梁公軍令,馳援至此。劉舍人可在?”蔣恪問道。
劉昭是幕府舍人,這就是他的官職,至於劉閏中之子、部落小帥的身份,那都不是官。
營門很快開啟,劉昭在數十人的護衛下,步行而出。
蔣恪亦下了騾子,步行而前。
有親兵開啟包袱,取了官印、調兵公函,羯人嚮導則上前交涉。
劉昭沒見過蔣恪,聽完嚮導的話,又看了看官印、公函,信了,立刻露出笑容,道:“蔣督且入營,我已備下飯食——”
“不急。”蔣恪擺了擺手,道:“北邊如何了?”
劉昭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硬著頭皮道:“劉曜在丹朱嶺上築壘,其前軍都督呼延寔盤踞在泫氏縣,有眾數千,四處掠奪人丁、牛羊。百姓紛紛走避,我已讓人將其安置到山裡,十分困難,急需賑濟。”
蔣恪聞言,心裡有數了。
幾千匈奴兵都趕不走,劉昭手頭確實沒什麼實力,大概多為老弱婦孺,精壯很少。
“劉曜有眾幾何?”蔣恪又問道。
“不知。”劉昭老實答道:“應不下萬人。”
“我看最多萬人。”蔣恪想了想後,說道:“若兵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