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最近十來年,天氣確實不太行。
七年前堪稱滅世蝗災,牛馬毛都被食盡。彼時王師攻河南,最後被迫罷兵。
今年蝗災烈度稍小,但也很壯觀了。
雍州、幷州、冀州、司州都有波及,河南多半也跑不了,頂多災情稍輕一些罷了。
究其原因,其實就是乾旱。
民諺雲“旱極而蝗”。
七年前那場大蝗災,對應的是洛水斷流,今年則是因為前兩年乾旱,禾苗不秀。
這世道,活著真不容易。
他又想到了因劉乂之事牽連而死的一萬多人,不由地長嘆一聲。
晉國爭權奪利,會死這麼多人麼?應不至於。
去年旱災跑了一大群人,今年水災、蝗災,大漢元氣已然受損。結果平陽坑殺一萬五千人,馮翊叛亂再死萬餘人,大漢國勢真是江河日下啊。
上個月皇太子力排眾議,復遷一萬餘落諸部牧人西行關中,看樣子也算不得錯了。
再這樣下去,幷州真的困難,不如閉關以自守。
只是,這樣的自守也不是很容易的。
邵賊平定青州,勢力南至淮水、北抵幽州、西達弘農、東盡大海,囊括中原腹心之地,已是難以撼動的龐然大物,除非他突然暴斃身死,但這又怎麼可能呢?他才三十歲啊。
陳元達復嘆一聲,緊隨劉聰、劉粲父子而去,巡視諸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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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青州沒等到冀州南下的蝗蟲大軍,本地就已鬧了蝗災。
蝗蟲翅膀一碰,立刻紅溫(由青色轉為褐色),兇性大起,如轟炸機群般鋪天蓋地,落在尚未完全成熟的田野中,大快朵頤。
彼時邵勳剛剛返回廣固,聽聞蝗災之事,立刻知道不妙。
“兗豫如何?”這是他最關心的事情。
幕府右司馬羊忱還在廣固,立刻稟道:“亦有災情。”
邵勳臉色變得很難看。
張賓抽出一份公函,推到邵勳面前,道:“明公勿憂。司州災情確實嚴重,然兗豫二州只有部分郡國遭災。”
邵勳聞言,立刻讓人攤開地圖,對著剛送來的公函,手指在上面一劃,稍稍鬆了口氣。
簡單來說,兗豫二州沒有“原生蝗蟲”,遭災的郡縣多為靠近司、冀、青三州的地方,屬於外來災害。
而冀州、青州、司州三地都孵化出了大量蝗蟲,先在本地作孽,然後再順風飛往他處。好在如今是夏天,東南風居多,縱有蝗蟲飛過來,也不會太多——當然,青州本地的蝗蟲可能會侵襲兗州東部、豫州東北部,但災害等級肯定會有所下降。
只要沒有全軍覆沒就好!他鬆了口氣。
豫州在,他就有能力賑災。
唉,到了這會,還是靠豫州!
“傳令:暫停梁宮營建,豫兗邸閣糧豆,裝船輸往青、司、冀三地。”
宮城那邊的役徒還是很多的,原為流民,現在又加入了青州俘虜。工程暫停之後,糧食消耗會大大減少。
“豫州郡縣、豪族攤派糧豆,以五百萬斛為限。罷了,這個數目再斟酌一下,能弄到多少是多少。”
豫州算是兩年三熟制推廣得相對較好的區域。
遙想七年前那場超級蝗災,邵勳就是靠五月收的冬小麥頂了一波。
豫州很多郡縣去年秋收後種了越冬小麥,五月間陸續收穫完畢,這會糧食相對充足,正合救災。
“被災郡縣,搶收糧食,別管熟沒熟了。”
沒有實行兩年三熟制的地方,還是春種秋收。眼下離收穫還有一個月,等不下去了,只能強行收割,能挽回一點損失也是好的。
“先這麼辦。”邵勳看了眼門外隨處可見的蝗蟲,說道:“即刻傳達,不得有誤。”
“明公。”張賓提醒道:“豫州那邊,最好明公親自出面,不然怕是籌集不到多少糧食。”
邵勳思考了下。
作為政治動物,他本想留在青州賑災,刷一波聲望。現在看來,張賓說得對。豫州的地主老財們是不會痛痛快快把糧食交出來的,還是得他親自回去扯皮——至於說派官員扯皮,地主老財們自己就是官員啊。
“好,我這就回去。”邵勳果斷說道。
“明公,若有可能,多籌集一些糧食。”張賓又道:“司州災情嚴重,胡漢百姓水深火熱,正合招撫。”
羊忱忍不住看了眼張賓。
這人腦子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