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女嫁給了劉路孤。
次女前年嫁到了賀蘭部。
三女去年出嫁給了宇文部首領宇文丘不勤——一個快五十歲的老頭。
七個子女年紀都不大,長子也才十來歲,三子、四子甚至不滿週歲。
三個女兒也都是剛滿十三歲(虛歲)就出嫁了。
外間吹起了更大的風。
祁氏坐了下來,閉目養神。
王氏偷偷瞄了她幾眼,強自壓下內心的不安。
拓跋鬱律等人已經換上了戎服,準備登馬繞壇——戎服非鎧甲,只是一種武人穿的戰袍,高階武人的戎服更是禮儀性服飾。
鮮卑風俗,祭天完畢後要繞壇奔走。
拓跋鬱律繞三圈,公卿官員繞七圈,此俗來自匈奴。
準備完畢後,眾人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過程非常順利,很快就完成了。
角聲漸漸吹響,這是返回盛樂的訊號。
王氏起身,先向祁氏行了一禮,然後出了大帳。
馬車行了過來,侍衛們恭請王妃上車。
“大王何在?”王氏輕聲問道。
“帶著貴人、將官們先行離去了。”侍衛答道。
王氏點了點頭,上車離開。
另外一邊,拓跋鬱律的馬車已經入了盛樂,行至青石板上。
就在此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角聲。
正在車中假寐的拓跋鬱律猛然睜開了眼睛,他下意識掀開了車簾,就在此時,大街兩側的屋頂上射來了密集的箭矢。
膀大腰圓的弓兵們手挽強弓,使出吃奶的勁,將又長又粗的重箭射了出去。
箭矢來勢甚急,威力驚人,頃刻之間,馬車便已中了百餘矢。
拓跋鬱律被一箭射中肩膀,立刻被帶倒在地。
“殺了他!”城門內外湧來了無數甲士,怒吼著衝向拓跋鬱律的車駕。
侍衛們拼死抵抗,但箭矢太多了,他們一個接一個倒地,慘叫連連。
部落貴人、公卿們穿著禮服,無遮無擋,在密集的箭雨之下,死傷比侍衛們還大。
有人試圖利用馬車躲避,但前後左右都是弓手,怎麼躲?
還有人拉起受傷倒地的拓跋鬱律,試圖避往兩側的民宅。
民宅轟然大開,又從中湧出大量兵士,見人就砍。
拓跋鬱律絕望了。
生死之際,他突生明悟:這麼大規模的圍殺,涉及到的人非常多,但卻沒走漏風聲,很顯然他已經被盛樂上層集體出賣了。
“哈哈!”他悲涼地笑了起來。
草原果然不需要懦弱者!
威望不足的君主吃了敗仗,下場只有一個:死。
“嗖!嗖!”又一蓬密集的箭矢射來,拓跋鬱律身中數箭,轟然倒地。
“噗!噗!”圍殺而來的軍士們很快將隨行的公卿官員砍倒在地,然後將拓跋鬱律的首級斬下,送往城外祁夫人處。
城西。
王氏剛行至半路,便有人飛馬來報。
她一陣頭暈目眩,直欲軟倒。
“閼氏請速做決斷。”
“可敦去代郡吧。”
“王妃,現在走還來得及。”
護衛車駕的不是拓跋鬱律親軍,就是出身代郡的王氏家將,紛紛懇請道。
誠然,按照草原規矩來說,王氏不會有事,因為不殺女人——“部落爭奪殺父兄,而不殺其母。”
但凡事無絕對,此番顯然是祁夫人下令動手,她會不會破壞規矩殺王氏呢?沒人敢保證。
王氏眼淚簌簌而下,死死咬著嘴唇,都流出血了。
她又用力掐著自己的大腿,勁大得手直顫抖。
片刻之後,她終於穩住了心神,顫聲道:“奔代郡,帶上什翼犍,他還在城中。”
“遵命。”立刻有家將策馬飛奔而去。
馬車當場轉向,在百餘兵將的護衛下,向東行去。
管不了許多了!
拓跋翳槐在賀蘭部,多半無事。
拓跋屈、拓拔孤二人各有母族,如果他們的舅舅們不想辦法施救,致其為祁氏所殺,那她也沒辦法了——王氏毫不懷疑祁氏會想辦法殺掉鬱律的四個兒子。
她現在只想保住什翼犍,帶他回到代郡,那樣就沒人能對付他們母子了。
至於拓跋代國的未來會怎麼樣,她不關心,也沒資格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