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王雲下意識抖了一下,酒醒了大半。
拓跋猗盧被兒子六脩弒殺。
六脩再被從兄弟普根斬殺。
普根上位月餘暴死。
普根之子始生只不過是個嬰孩,八個月後也死了。
拓跋鬱律會不會步他們後塵?
反正王雲不太相信普根、始生父子是正常死亡,因為盛樂流傳了很多真真假假的謠言,正所謂無風不起浪,很多事情說不清的,王雲更相信這是黨爭的結果。
不過普根父子之死倒沒對下層造成什麼傷害。
上層爭權奪利,死幾個貴人而已,只要不爆發內戰,都不算什麼。
只希望後面如果再爆發政變,止於宮廷、上層即可,別牽連無辜百姓。
將公函收好放入木盒後,王雲朝蘭壽點了點頭,喚上幾名胡洛真,進城去了。
忻口前線的雙方確實已對峙半月有餘。
但這並非意味著一點戰鬥都沒有,事實上只是主力沒動,雙方的騎兵交戰始終沒停過,且多以千人規模的廝殺為主。
雙方施展本領,正面衝殺,馳馬互射,設伏包圍等等,什麼招都使過,傷亡數字不斷上升,各自都很肉疼。
到了六月初十的時候,邵勳下令減少義從軍的出擊頻次,因為長期的消耗戰中,他們損失較大,戰死者超過七百。
如果算上前期在岢嵐河谷、石嶺關戰鬥中的損失了,累積已達一千三百多了。
劉閏中帶過來的上黨騎兵損失也很大。
若放在以前,他早就跑了,但現在入了虜姓,又和太原孫氏聯姻,兒子、伯父、從兄弟們也在當官,罈罈罐罐多了,一走了之的代價實在太大,故反覆勸說治下各個氏族頭領、部落大人們,各種許諾,各種講情義,堪堪維持了下來。
當然,最麻煩的事情還是軍糧匱乏。
河北那邊也有壞訊息,大雨連綿,旬日不絕,今年的糧食收成又很成問題。
去年剛剛安撫下來的災民們搞不好又要變成流民。
唯一的好訊息就是江南也很困難。
去年幷州、河北暴水,江南也發生了一定程度的洪災,只不過沒北方這麼嚴重罷了。
今年江南的雨水仍然很大,且蔓延到了荊州及豫州南部數郡。
這樣一來,至少南線可以消停了,雙方該賑災賑災,該安置流民安置流民,該操練兵馬操練兵馬,相安無事即可。
民情如此,大將軍府、梁國頻飛書箋,請求罷兵。
雙方都打不下去了。
水災、蝗災嚴重透支了中原的國力,再消耗下去地方上叛亂恐此起彼伏。
六月十二日,軍謀掾張賓再一次提起了這個問題。
“先前大王言及‘利速戰,不利久持’,今已相持二旬,徒空耗糧草耳。”張賓說道:“劉漢已遣兵東渡大河,四處襲擾,定胡、合河等地多處告警。潼關、蒲津關亦有敵兵東出,雖已退回,但此為試探,一旦劉粲決意大舉東進,便是一場規模上十萬的大戰。今百姓疲敝,難以兩面開戰,僕請大王三思。”
“拓跋鬱律怎麼想的?”邵勳反問道。
“他也打不下去。”張賓說道:“南下之前,拓跋自恃武力強橫,不可一世。經此兩月,鬱律怕是會清醒一些了,諸部貴人應該也萌生退意了。”
“匈奴與鮮卑關係不睦,大王與鬱律戰,只會讓劉粲得漁人之利。遷延時日,長安、盛樂互相勾連,也未必不可能。”張賓又道:“這會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王宜速斷。”
邵勳揹著手,思考了一會。
軍中糧草是機密,鮮卑人應該不太清楚他的困難之處。
當然,鮮卑人的難處,他也未必盡知。
現在他屯於石嶺、九原,鮮卑屯於忻口,互相對峙。
如果鮮卑人不主動進攻,他憑藉手頭的這點兵力,不足以攻破忻口。
而鮮卑人也沒能力攻城,至於野戰的話,鮮卑人或許願意,或許不願意,但邵勳手頭只有銀槍中營六千戰兵是比較能打的,但打贏了也不能讓對面傷筋動骨。
更何況,拓跋鮮卑吃了虧,大機率不會再狂妄自大到拿騎兵衝擊重步兵。
這場戰爭,註定沒有結果了。
“大王,要想滅索頭,非得悉發國中精兵,分數路進剿,戰輔兵合計十萬,役徒二十萬以上,方有勝算。今還不足,再打下去,沒有任何好處。”張賓說道:“大王好不容易